他娘的怎么全都给雍王料中了?
奇怪归奇怪,他还是站在那里假装犹豫了一段时间,然后方才令人关上房门,匆匆前去找李贤。而李贤一大早就被霍怀恩和盛允文硬叫了起来,正在听两人汇报的当口,又见独孤卿云满脸兴奋地冲进房间,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独孤,你知道没庐氏为何要赎回三千俘虏么?”
不等独孤卿云回答,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吐蕃虽然如今占地日广,但真正久经训练的士兵却不多,若是动员全国青壮,大约也就是十五万人,先头五万军马打了败仗,除了我们斩杀和俘虏的那些,收拢的溃兵都被钦陵带回去镇压局面了。这些战俘都是属民,战场上固然得听主将的指令,但并不是噶尔家族的私兵,这次赎回去就能用着和噶尔家族对着干。他们不确定我们究竟俘虏了多少人,所以才只提出赎回三千!”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他们与其临时拉青壮来硬抗钦陵,还不如把这些算是精锐的士兵赎回去,好增加胜算?”
独孤卿云猛地一拍脑袋,这下子终于完完全全明白了,但一想到用战俘筑城修路的方便,又想到放虎归山养虎为患这两句俗话,眉头不禁又是一皱,遂把担心吐露了出来。
李贤的回答却很是轻描淡写。
“谈判归谈判,这俘虏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富萨尔算不上一号人物,初步意向就算达成了,怎么也得让他把大人物带过来让我见见!听说钦陵如今的日子不太好过,那些贵族抵不过他的兵,就把小赞普拉出来当作号召,听说已经有不少忠于王族的兵将投了过去,两边正好势均力敌,一时半会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也压不倒东风,这一万多俘虏就很金贵了!”
在契苾何力袖手不管这件事,而李贤向远在长安的大唐朝廷发文,声称要以仁德之心善待俘虏,得和吐蕃进行友好谈判交涉,于是,这处置俘虏的大权便由李治亲自颁旨送到了李贤手上。至于那些担心西北战事没完没了的老臣也都松了一口气。
反正李贤承诺不杀俘,他想要怎么处置就随便他去好了,只要不打仗就好!
树敦城保留唐军五千,伏俟城驻军三千,剩余的就逐渐从鄯州撤出。如今吐蕃没心思打仗,吐谷浑是没实力打仗,驻扎大军要消耗大量钱粮,李贤自己也觉得不合算,自然是不会强自拉着四万大军不放。就算真的打起来,以树敦城和大唐陇西的距离,调兵或是退避都是很方便的事。
而李贤口口声声要善待的战俘,那些被他称为金贵的战俘,如今的日子却是苦并快乐着。吐蕃的兵不是常备兵,军官是贵族,而兵士都是属民出身,平时不打仗也得干活维持生计,并不怕什么苦活累活。先头被李贤那个下马威饿得半死不活之后,最近他们的口粮又稍微放松了些,而李贤又适时放出风声,说是吐蕃有人要赎回三千战俘。
这从未听到过的新鲜事让大批俘虏极其振奋。眼看前几日几个逃走的人很快就被唐军追回来,当场枭首示众,那脑袋至今挂在旗杆上,不少人也绝了逃跑心思。如今再听说只要表现好能够回去,谁不肯卖力干活?于是一夕之间,无论是筑城还是修路的效率陡增一倍。
“这是不是该称为画饼充饥?”
眼见李贤只需动动嘴就有人去忠实执行计划,眼见富萨尔在那里天天往上加价码,眼见钦陵的特使被堵在城外上窜下跳四处走门路,眼见那群吐蕃战俘个个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盼望着回家,屈突申若不得不承认,李贤这惫懒的家伙只要肯想主意,那确实是有的是人倒霉。
“这饼不仅仅是纸上的,而是近在咫尺,仿佛立马就能够到,那些原本已经绝望的人能不生出希望么?这战场下头和战场上面一个样,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李贤笑眯眯地抓住了屈突申若的手,趁势又加了一句:“若不是我攻破了你的心,我敢向你求婚么?”
屈突申若没想到李贤兜兜转转居然回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为之气结,使劲白了他一眼:“好了,少卖弄你的贫嘴,听说钦陵的特使就差没抹脖子表示诚意了,你也别晾人家太久!”
“晾着他算什么?就凭钦陵当日敢对你和贺兰下手,我就是晾他几年也不过分!这次抓的那是赞婆,如果逮到的是钦陵,我就算拼着功劳王爵都不要,也非宰了他不可!”
一瞬间,李贤的嬉皮笑脸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咬牙切齿的怒色。旁边的屈突申若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还真是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