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业在这里不在后军,李贤却不在这里,那么,那位雍王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后军只有那么一丁点人,无论吐蕃还是吐谷浑那些叛逆都不会看得上眼,所以我早就都交给副将了,一直混在雍王殿下的亲随之中,谁知道这回被他抓来当替身!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辛将军了,殿下和小薛都在左翼的三百亲兵之中!”
身前身后簇拥着自己从宫里带来的亲卫,再加上人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应对战局,因此李敬业并不虞有人听见自己和辛文陵的对话,说得异常坦荡荡。而原本就是提心吊胆的辛文陵听了这些,差点没一头从马上栽下去,立刻拿着那个千里眼四处搜寻了起来,没看见李贤,他却看见第二波攻势正在朝自己这中军扑来。
“弓箭手准备,弩箭手突前!”
沙哑着嗓子吼出去之后,辛文陵便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敬业,几乎想把人吞下去。想当初定方略的时候,契苾何力本就是让他当诱饵,谁知道李贤硬是加进来,他已经够头痛了,如今倒好,李贤居然跑到左翼的骑兵里头了,难道不知道那是异常危险的地方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左翼骑兵摧枯拉朽地突破了四层战阵之后,李贤心里唯一的念头。他突前的位置早就被那个恍过神来的左卫中郎将替代了。他的马好,他的爆发力强,但终究及不上人家的耐力和经验。这一轮突破过后,这支左翼的骑兵已经越过整个战场,迂回到了右翼,而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敌军却已经整合了起来,却不忙着报仇,仍是根据军令死命攻打大唐中军。
这一轮突破固然是杀得酣畅淋漓,但一千四百人的骑兵也只剩下了大约一千人,李贤身后的亲兵却仍有两百五六十人。
“不愧是雍王殿下的亲兵团,果然不是吃素的!”那中郎将挥了挥马槊,面上满是兴奋,然而一看中军那边勉力支撑的样子,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那些不中用的家伙只知道攻打中军算个屁事,辛将军怎么搞的,右翼的骑兵呢?”
握着已经重了几分的长枪,李贤不禁苦笑了起来,右翼有战马却没有骑兵,否则辛文陵何至于这么辛苦?但有了刚刚那一轮冲锋,大约敌人也不会怀疑他们这是货真价实的中军,钦陵一口想要吃掉这里的打算应该不会打消。
“咦,中军的旗号居然还是叫我们冲锋?他娘的,难道右翼就是干吃饭的!”骂归骂,那中郎将还是吆喝了一声,扯开了嗓门道,“儿郎们,我们刚刚干掉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照着这样再冲锋几回,少说回去之后也能挣个校尉光宗耀祖!功名就当马上取,给我冲,别让雍王殿下的亲兵团瞧了笑话!”
如是一说,那些骑兵的心火全被撩拨了起来,竟是二话不说呼啦啦上马。而李贤那些亲兵全都是各家的顶尖好手,哪里肯示弱,霍怀恩便趁机大声吼道:“弟兄们,别丢了雍王殿下的脸面,殿下有话在先,斩首一级赏钱一贯,这可是大家一视同仁的,别让他们夺了我们的赏钱!”
于是,千余骑兵的第二次冲锋,就在荣誉和金钱的双重诱惑下再次掀开了序幕。李贤这一回被薛丁山和霍怀恩牢牢夹住,再也没了逞威风的机会,眼看别人一圈横扫,他竟是只得了一次和人交锋的机会。不消说,满肚子火气的他一枪把那个倒霉的家伙挑落马下。
然而,冲锋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下来,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吃不消,纵使是那些杀敌最多的骑兵,也不禁有些埋怨了起来。到现在,右翼仍旧是纹丝不动,这算怎么回事?
“已经是极限了么?”
李贤已经感到整个右胳膊根本抬不起来,更不用说挺枪刺人了。第三次第四次突击的时候,霍怀恩薛丁山根本没有力气再夹住他,他亦是花费了老大的气力方才囫囵回来——当然,左胳膊被人扫的那一下可以忽略不计。
几次冲锋下来,如今剩下的骑兵大约只有四百人,他的亲兵也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然而,这惨重的损失和他们至少杀伤了两到三倍的敌人相比,实在可以算是战功卓著。
眼看中军那边的将士也是浑身浴血,岌岌可危的时候,一阵如同惊雷一般的怒吼忽然从远方响起,一阵比一阵高昂。李贤极目远眺,见西边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人马奔腾而来,他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契苾何力终究还是及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