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抓过了想要开溜的周晓,一把拎住了他的耳朵,没好气地吩咐道:“别在这里显摆你那两手剑术了,我这次上山不是带来了好些好酒么,你去找找,让人全部都搬上来,省得到时候六郎喝到兴起时,我这里却没有酒了!”
李贤起先还有功夫替周晓默哀,没料到话头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他顿时有些招架不住。再看连李弘也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他,他赶紧举手道:“别指望我,我如今已经戒酒了!”
戒酒?
李弘和临川长公主对视一眼,前者笑得直打跌,后者也笑得不可开交。正热闹的时候,后头忽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刚刚谁说要戒酒?”
李贤转头一看,那目光登时再也无法离开。今天的人到得格外齐,屈突申若、李焱娘、殷秀宁、傅燕蓉、苏毓……浩浩荡荡七八个人,个个都是身着盛装,休说那服饰极尽华丽,就是那发髻也各自不同――云髻、飞天髻、望仙髻、蝉髻……乌油油的发髻中,或是点缀着宝钿宝钗,或是步摇金簪,搭配那各式各样的裙裾,着实是一场美人的盛会。
别说是李贤,就连一向在女色上并不十分留心的李弘也不禁看住了眼,至于周晓则干脆站在那里瞠目结舌,那眼珠子瞪得和牛眼差不多。
“果然还是我说的没错,这打扮起来就是不一样!”临川长公主毕竟是女人,稍稍一怔便立马笑吟吟地上得前去,端详了一阵便情不自禁地抚掌赞道,“全都是天上仙子,看得我都要自惭形秽了!我就说嘛,你们一群年轻女人,成天像男人那样晃来晃去怎么行!”
听到临川长公主这番话,李贤终于恍过神来。平日这些娘子军固然是风姿飒飒,但从来没有这样精心打扮过,敢情原来是临川长公主撺掇的。他正准备开口招呼,岂料一阵香风拂来,面前顿时多出了两个人,恰是李焱娘和殷秀宁。
“申若今天可是精心打扮了一个时辰,待会六郎你可得好好想一首诗出来,也不枉人家苦心一场。”李焱娘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意味深长。
殷秀宁也不甘示弱,狡黠地撺掇道:“六郎,待会我去和临川长公主说,就把申若姐安排在你的旁边……”
话还没说完,李焱娘和殷秀宁的肩膀上便多了一双手,紧跟着便是一个无限恼火的声音:“你们两个都在这里罗嗦什么呢!”
此时,李焱娘和殷秀宁哪里还敢多留,双双把肩一沉就溜得无影无踪,而屈突申若立刻没好气地朝两人的背影哼了一声。而这个时候,临川长公主已是将碍事的李弘和周晓强拉走了。
发觉大姊头的秀发上破天荒地戴了一枝金镶玉步摇,李贤不觉在那上头流连许久,直到闻听一声干咳,他这才放低了目光。
忖度平日往往吃鳖,今日大姊头少有的妩媚打扮,他索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都抛开了去,径直大赞道:“怪不得人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日大家这么一打扮,大约待会饮宴的时候,不是饱餐美酒佳肴,而是饱餐秀色了。师姐这花中之冠不知会让多少人倾心!”
平日从来都只有屈突申若取笑别人,哪里有人敢不长眼睛地调笑她,因此乍听得这一句,她不禁愣了一愣。
没等她从这种难言的情绪中惊觉过来,李贤想到李焱娘刚刚的话,猛地回忆起那首赫赫有名的清平调,顿时再也按捺不住了。
“嘿,我忽然想到了四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虽说古往今来的美人诗不计其数,但他偏偏最爱李白这一首。见屈突申若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终于感到扳回了一城,遂悄悄地溜开了去。
李贤回转前边,却见这里已经是宾客盈门。璇玑阁的地方并不大,因此今夜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无不是大有来头。而他一露面,顿时有好些人上来打招呼,于志宁拉着他去见完了一大帮门生古旧,而李绩立刻犹如抬杠一般为他引见了好几位昔日部属。
如今这时候,大堆朝臣都还在长安城中累死累活处理政事,这边自然是闲人居多,好些他都没有见过。好容易等他记齐了人头,外头终于传来了一个长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娘娘驾到!”
站在人群中,李贤赫然看到好几拨人闻声脸色一变,就连李绩许敬宗也在发愣――果然,知道帝后要来的人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