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首次作为骁鸷潜入雾龙牙岛后,在罗密欧点坠海的前一刻,当丽恩听我说完那番感慨,忽然上前紧紧挽住我的腰。尽管那只是沉渣般的历史一刻,却足以叫人愁断肠。
“我这么说,是因为不得不为之。”我缓缓解开她的手,扶着天竺菊的肩头,说:“也许就在同一天同一刻,小苍兰借由krys的身子,对醉酒不醒的我,也干下了同样的事。”
“不久前从阴宅回来时,她已对我说了,不仅如此,还是带着炫耀的口吻,洋洋自得地告诉了我。我能怪你什么呢我才是雷音瓮里不该出现的,那个多余的人,她就是我,我起码能代表自己的一半吧这就是我今天必须向你坦诚的原因。”那行熟悉的泪水从她眼眶中喷涌而出,她扑倒在我怀中,哭道:“正因隔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她,你我始终无法再像过去那样,这是个迟早必须面对的问题。我像轮迴地狱般不停去体会这些,才觉得你比谁都更重要,与她与我与无穷个你我。这阵子我感觉彼此变得越来越陌生,几乎快要不认识了。”
恰在此时,背后传来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而来,稳稳当当停在我们面前。她一见到条子,本能地心头发慌,脚步打滑就想开溜,被我牢牢擒住胳臂。打车里下来一胖一高两名警员,脚步稳健地来到面前,隔着蛤蟆镜我辨不出他们表情,也不知被拦阻究竟所为何事
“这匹大马是你们的么”胖条子伸手问她讨要登记证、检疫证等系列文件,笑道:“大下午的,两个明艳照人的大美女手无寸铁,走在无人公路上,丝毫不担心会被人打劫么”
“驾照或id,你们是哪的人”高个条子则问我索要其他证件,查询过后没问题,重新交回我手。然后指着前方一个标牌,道:“这里不是行马道,而在前方一英里半的岔口处。”
交涉了一阵我方才明瞭,佐治亚的公路,有些可以骑马,而有些是只能行机动车的,眼下这段就是如此。通常外出之人应该买一份本地地图,查看各处的标牌,例如黄色马头打叉的就是禁止通行,除此之外,还有绿色画着麋鹿的是慢行限速,画着一个双螺旋的就是绕行换道,其中的学问那是大了去了。不过两个条子没打算罚我们款,因为他们自己也对这片路段有意见,这之中大约有五英里长度是个空缺,总不见得骑行者能飞上天,凭空越过去。
“你俩真的不是未成年照你们这个速度,光靠步行到伊腾顿差不多已是晚八点了,到时连找旅店都费劲。”胖条子一挥手,招呼我上车,道:“马就让我的同事给你骑回城去。”
制势见生人靠近,一尥蹶子嘶吼起来,像阵狂风横冲直撞,霎那间窜得远远,几乎在路的尽头成了个黑点。天竺菊见状,忙吹了个响哨,它才重新回到原地,开始绕着高个条子打转,双眼变得通红,显得很不怀好意。我生怕它发狂,只得坐进警车,让她独自在后慢慢跟着。两个条子却对这匹马爱不释手,问为何要骑着它出来旅行
“原来是竞赛用的选马啊,难怪那么机敏警惕。”听完我一番说明,两人来了兴趣,问:“你俩是不是打算上斯巴达去参加马赛赚取赏金我看准能得第一。”
“有么难道这里附近正在搞比赛”我故意装傻扮楞,问。
“有啊,三天后,前方的汉考克县有马赛,想要报名可得加油了,截止到明天正午。”
胖条子朝她扬了扬手,让天竺菊保持均速小跑上马道,开始介绍起自己来。这场马赛的头跳是一万赏金,分别要进行赛道,泥泞沼泽以及爬坡速行三项比试。胖条子的叔父恰巧就是赛事主办方的大佬,这两人都是马术爱好者,自家养着马,到那一天也会去参赛。
“真没想到啊,咱们作为对手,在比赛之外先认识了。”不论他是恪尽职守的公职人员,还是路上打诨插科的背包客,贪恋女色永远是男人的天性。俩人借着说话,不时偷瞄着我高耸的胸脯,见我又满不在乎,很快便打得火热,表示会护送我们抵达镇上,以免遭人轻薄。
我见沿路人烟稀少,仅仅只有几辆自行车路过,也没有任何交通指示牌,便问他们究竟在巡察什么。高个听闻故作神秘状,说如若照实讲,恐怕会将我吓掉半条命。胖条子也是连连点头,说阳光明媚还是别谈这些煞风景的话题。我反倒被他俩撺掇起性子,偏要问个明白。
“你抹的是什么香水味道真好闻,还是不要说了吧,那种事知道了只会起一身鸡皮疙瘩。”高个条子欲擒故纵,故意吞吞吐吐,见我越靠越近,身不由己地想挽住我的腰。
“不必了,这里已是马道,镇子我们自己会找。”窗外传来冷冷的声音,那是板着脸的天竺菊,她示意我下车,重新骑上马飞驰。被她这么败兴,条子们也有些尴尬,但他们仍是坚持护送,沿途会慢慢跟行,以免我俩横生事端。
“这位是”高个条子见天竺菊瞪着自己,不由打了个哆嗦,问:“她是在生我的气么”
“那是我的大姐,她总是独自在外旅行,所以不喜欢借助他人交通工具。”
“你呀,实在是太嫩。”她将我扶上马,打了个嗦让制势跑起来,道:“头一天当女人是不是很好玩我见你喝他们的饮料了,收收心吧,别没事闹出点事来。”
“怎么了你觉得这两个条子有问题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回头扫了警车一眼,问。
“没问题,适才我偷瞄过警车内部,配枪,泰瑟,铐子以及防弹背心,他们就是本地条子。人虽然热情,但还是少和他们打交道为妙。我知道你对于这样的身子很好奇,我过去也一样,但那时世界之子都守着戒律,公羊们更不会犯女色。而这里是现实社会,倘若是你,遇上能令自己很冲动的年轻女孩,会怎么做你会想方设法接近她们,或献殷勤或跟踪或其他,对追寻她们津津乐道,那样的话,很容易就会败露马脚。”
“所以,你是说我刚才有些太放肆了,现在被他们像跟屁虫那样盯着,那要怎么办”
“设法甩掉他们,真要玩,一会儿到镇上,我带你四处逛逛,这是勿忘我姐妹要求你我去适应的。这次非比寻常,咱们没有帮手,不论是谁都不会出现在身边,只能靠自己。”
背后的警车快速靠了上来,两个条子正在相互埋怨,胖条子探出肥头,说他知道天竺菊很反感他俩,但至少让他们保驾开过前方的油站。他点起支雪茄,吞云吐雾了一番,然后手指公路另一端的荒地,说适才打哑谜有些过了。据此不远有座破旧的烂尾建筑,素来是流浪汉和喜爱苦难的野营者下脚之处,因此那个地方比较危险,像我们这样的女性尤其要避开。
这一路走来破屋见得多了,我俩又不是三岁小孩,谁没事会跳下公路走荒地,即便那样好像也不至于会吓掉半条命吧。刚想发问,胖条子话锋一转,说就在前不久,这鬼地方刚出过命案,有个瘾君子陈尸楼里,死状十分蹊跷,他似乎是被某种大型兽类袭击过,浑身血液被抽到一滴不剩,送交法医解剖检查死因,哪知刚一下刀,竟冒出一大片郁郁葱葱的东西。此人不知何故,皮肤内侧长满了头发,不仅如此,器官一大半液化,完全不知是怎么造成的。
“所以,我们巡道是沿途看看有什么可疑人物,再没有更多意思了。”
三点半,我俩来到岔道前,与条子们挥手告别,开足马力前驱,不过十分钟后,就下到了伊腾顿的麦迪逊主干道。当越过几道铁丝墙,眼前的建筑繁多起来,人烟也开始变得稠密,逐渐进入了市区中心。果然哪,骑着大马逛大街这个妙招,让路人纷纷驻足侧目。各种表情浮现在人们的脸上。有些老派人士摇摇头,转过身忙碌自己的事,在他们看来我俩就是hore,或者蕾丝边;而停下打球的年轻人,则吹着口哨,或跟在身后小跑,问要不要他们带路,去找一家健康舒适的酒店;还有的小开则在原地耍起lorider,竭力想要引起我俩的注意。
总之我和天竺菊,就像一阵飘香春风刮进了这座大镇,让市民们精神为之一震。不论想不想,都有极为好客之人,一辆涂着紫色珠光漆料的福特皇冠,自告奋勇地在前引道,将我们送入了本地最昂贵的酒店。刚去前台订房,车上下来的豪主大声吆喝,小领班唯唯诺诺。
“让美女们付钱来彰显咱们这个小破地方寒酸真是天晓得!”此人一脸匪气,看样子十分不好惹,底厅的小子们自觉没戏一哄而散,只余得我俩与他们三四个人尴尬地站着。
他大笔一挥,定了最贵的房,外带包酒水和全套客房服务,然后径直向我们走来。
“不麻烦了,我们自己付就好。”应付这种场面天竺菊更老道些,她满面堆笑迎了上去。
此人来到跟前,双眼直勾勾打量着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袭着我的脖颈、前胸与大腿,即便无形中撞上,也丝毫不懂回避。这种眼神令人感到不自在,仿佛我成了一件商品,而不是外乡女流。我不由满面扉红,将身藏去天竺菊背后,避开他直视的目光,手足无措起来。
此人就这般看了许久,直到闻听前台的人问安排去几楼才回过神来,他向天竺菊一摆手,让她将钱钞收回去,笑了:“那匹马呢也带进客房里总得找个像样的马厩安顿一下吧两位小姐你们是来参加马赛的吧真好看,我从未见过像你们这种天仙般的人儿。”
他掏出两张名片,那是表面烙金的硬卡,质地既像塑料又像金属,说:“别多心,我是本地最大娱乐场的董事,晚上过来赏脸喝一杯,不见不散,去休息吧。”
跟着门厅小哥上楼,沿途向他打听男子来头,侍者说霸道男人是本地一家叫鸳鸯馆的老板,帕特南的头面人物,不论你想在此办什么事,只要经他点头那就万事好说。别看外貌有些凶狠,但他不混黑道,是个合法经营者,只是略有些好色罢了。至于要不要去赴会,我本以为天竺菊会一口拒绝,岂料她想都不想答应了下来。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不你去吧,不,你也别去,那人满脸淫荡,会出事的。”用过晚餐,见她正在盥洗室里涂着勿忘我那种深黛闪亮眼影,我赖在床上死活不愿起,道。
“怕个鸟,越是这种满脸写着侵犯的家伙,越会竭力掩饰本性,否则就成街边流氓了。”她一把拽起我的手,拖到水台前,替我描龙画凤起来,说:“不去赏脸喝上一杯,才真会出事。那种人最看重的是面子,远超贪图你的。”
“但我会怕啊,怎么说呢倘若是过去,我是厮混惯了的,而今这副弱质女流外表,连像样的喷粪也不会骂了,更何况还要象个妓女那样去强颜欢笑。我真的好后悔,哪能跟你比。”经她妙手点缀,一个完全超乎我想象的绝世美人出现在眼前,我简直快要爱上自己了。我既惊又喜地推了她一把,问:“你何时学会化妆的,知道自己将我打扮得有多么”
“醉蝶花,骁鸷的本质全是女性,你是那么不完整,或许能通过这次奇妙历险找回全部。”
“诶你为何会提到这个呢难道是勿忘我私下对你说过什么我信她个鬼!”
“不,这些话其实是krys对我说的,她说在真正的历史事件中,你我成为这副外貌是个极其短暂的过程。可能就几天,或许一周。但照现在看来,那或许将会是一场漫漫无期的征战,无穷的可能正在绽放。那样的话,没准会迎来两个结局,她已知的是你永不会成为完整的骁鸷,而未知的,她难以预料,现在正在发生。你想找寻玛德兰的下落,你也期盼能再见丽恩一面。所以,就让我们去挑战这段未知,将全部隐藏的秘密找出根源。”
晚间九点,两名浓妆艳抹的女郎,在街头漫步,走进了炫光四射的鸳鸯馆单刀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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