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72:collapsing(1 / 2)

chap72:lpsg(崩塌的獍行)

足有一个星期,霪雨连绵,人困马乏,食不甘味。我们终日忙碌在乡野石岭,每天都有重大发现,每天都会跑来各种各样的人。而当这件事完全降下帷幕,人开始变得不习惯安逸起来,总感觉许多事还未来得及去做,时间永远不够用,而事实也是如此。这顿大餐令我彻底松弛了下来,林锐一口气点了二十八道菜,许是觉得亏欠我稍微有点多,以至于让料理店误会是跑来了大款一番殷勤招待,又是送酒又是送卡,很有犀角餐厅的意味。肉食筋道,海鲜爽口,最后又送上一道桂花小汤圆,每个人再也吃不下,于是便相互提烟,闲扯起来。

我有种感觉,夏洛特的果核酒店,怕是回不去了。就像我再也回不去闯进吕库古阴宅前的人生那样。现如今,一些故人,甚至是一些原以为彻底死去的人再度出现在蓝天白云之下,令人感想良多,慨叹时光飞梭。勿忘我的一句话我十分认同,她说:“何必非要计较将来呢珍惜现在这一刻,你属于我,我也属于你,那就够了。”只可惜,此话她是对林锐说的。

曾有一阵,我特别担心勿忘我口无遮拦,将暗藏在krys神清里的她当场揭露,不由在桌底暗暗拖住她的手。弥利耶显得有些不快,总拿丽眼瞪我,似乎在说我自有分寸。惹事精的一番描述,让我松了口气,因为话题的重心已转移到了当下他们最想解决的问题之上。然而谈着谈着,沙利文逐步交待出更多姐妹会的讯息,地窖里关押着一个少女,这个倒霉蛋根据描述,与山铜矿井大战时,新生代弥利耶杏子的特征相符。

由着这些话,令我想起件几乎遗忘的事来。那就是涡地大战羵羊时,我与丧妇曾在岩浆池前捡到一只背包,内里物件十分眼熟,它的主人正是这个杏子。所有闯进石峡之人都是轻装上阵,行李之类的东西都搁在旅社,很显然,背包是有人偷偷带进来的。

然而这个问题,我却不方便提起,因为做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就是krys,如果纠结下去,自然将会曝光寄魂之人的身份。这对林锐来说,是继今天的冲击之后更大的地震,恐怕他那颗小心脏会承受不了,没准一高兴又拿起菜单再点二十八道菜。

阻止两个曾在异世界厮守了70余天,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人见面,是一种深重罪恶,我决不愿当那种卑鄙小人。可是,躲在krys神清里的家伙,却多次与我缠绵旧情,甚至头天夜晚就趁着宿醉与我共眠。以她捉狭个性,莫不以为是种荣耀,没准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谈特谈,如此一来我将无地自容,即便林锐再宽厚大度,也无法容忍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既然事已至此,你将她领回家吧。”也许他会这么说,当然他或许还会说:“我是请你代为照料,而没说让你与她上床!”妈的,我究竟倒了什么血霉出轨这种事,好像谁都不愿刨根问底,只要出问题都会推到男方身上,明明我自己也是受害者。至于女兵之流,正好可以站一旁看白戏,若弥利耶再不嫌事大,挑拨离间放上把火,左看右看反正都是我死。

“你怎么脸色那么差,还出了一身臭汗天气快要入秋,有那么热吗我跟你换个坐吧。”紧握着勿忘我的手被她挣开,抬眼看去,林锐不知何时正站在我俩之间,他以为菜式不对我胃口,嘘寒问暖一番后,便蹲下身来,要弥利耶将她在埃苏迪加镇的事讲下去。

“然后没什么可说的,你也知道从地底上来,人的状态与恶鬼没两样,两个小孩被惊到,抱头鼠窜蹬车逃了。我追了十多英里,最终只捡到个颠落在地的包,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只包现在在哪让我辩认一下,立即就能知道是不是她。”林锐向她一摊手,问。

“我也想知道她究竟是谁,所以将包带走了,里头都是零食和血衣,就丢在阁楼上,你要看的话,过些天我回家去取好了。”勿忘我耸耸肩,叹道:“我哪知道你们后来的破事。”

“你那只破包,早被人盗了,据此不远,目前就在世界之子的回避场杂物间里摞着。”krys眨巴着眼,忽然阴阴怪笑起来,朝我一指,说:“他也同样见到了,不信可以问他。”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提的话我差不多都忘了,你们与那个流里流气的少女有交际,我却不熟。那时我正与小樱桃在车厢外,与杀手狼鲼拼死作战呢!”抬眼望去,krys正用一种邪恶的眼神盯着我干笑,不知她忽然不装死了所为何意,我打了个激灵,随口敷衍几句。

“你缓过来了现在感觉怎样”林锐见她忽然恢复正常,不禁愣了愣,忙走上前去。

“头很晕,时而清醒时而浑噩,你别问那么多,我只想静一静。”她不耐烦地摆摆手。

既然此事釐不清,那就自然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勿忘我会说姐妹会可能是个新兴的亚弥尔,何谓泣蛩分崩离析后的弥利耶又经历了什么

“雷音瓮里小破孩随口吐露的几句话,叫我无地自容,身为弥利耶却不了解自己由来,岂不是讽刺所以回家后我便在别人协助下,去找寻这段遗落的历史真相。”勿忘我将面前几只盘的虾仁鲍鱼席卷一空,点起支eed,神情专注又凝重,陷入了沉思之中。

两百年前,第二次法布利诺圣战的终结,就是以摧毁獍行们的狼穴落幕的。当时的暗世界群雄联合部分泛世界势力,共集结了五千余名新军,将应布罗斯岛团团包围,经过十天血战突破岛礁,攻入百花金坛,几乎杀绝了岛上所有獍行,将末代踏星者逼入绝境,鹳头狼带着几名亲信逃入海峡镜元,集体祷告后拔火身亡。当新军追到地底,在一具焦尸身上夺走象征邪教教主地位的黄金驼鹿面罩,宣布暗世界取得完胜。

獍行的覆灭,据信是触犯了众怒,鹳头狼性格扭曲,专好夺取国珍,却又不愿与人分享,往往在看过一眼后当即销毁。远征新大陆时期,西班牙人从别人祖墓里抢掠得来的珍宝,记载着远古惊天秘密,这件事引起了暗世界几大巨头的瞩目。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们联络獍行偷袭皇家行宫,以极小代价奇劫成功,将银版书带去英格兰,请来拜占庭极秘教团破解。而谁都不曾想到,国珍其实是两本书,一册名唤白银之翼,另一册叫做白银之风。

末代踏星者闻风而动,亲自参与了剽掠行动,他第一个闯入禁房,当见到不为人知的白银之风后,便偷偷藏了下来。时隔几年,极秘教团解开了白银之翼全部谜面,方才让大众获悉,这其实是前人类留下的传世之宝,里头详尽记载了宝钻,炫彩以及华盖这些闻所未闻的概念,以及如何夺取它们的方式。然而它的末页丝语并未终结,皆表明还有另一册。

人们登上应布罗斯小岛,与鹳头狼进行交涉,希望他将秘密布告天下,东西依旧可以归他所有。踏星者满口答应,哪知一转身就将绝版书融成了银锭,此举彻底激怒了暗世界。战后,分散在各地的獍行行会都遭到血洗,天姿国色的魅者们一律卖入妓院或充作后宫,弥利耶则被赶尽杀绝,侥幸活下来的獍行们于是隐姓埋名,从此变得悄无声息。

时间荏苒,光阴如梭,一战爆发前一年,暗世界迎来了新圣王迪休里斯,人称慈悲之石。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十分开明,提出了共存共荣,展望未来,携手和解的观念,让躲藏在阴沟里的獍行们瞧见了希望。人们之所以不遗余力地追剿弥利耶,说她们卑鄙无耻荒淫邪恶都是托词,实际真正畏惧的是这群疯子们爆发出来的可怕战力。围攻狼穴时新军战损是弥利耶的七倍之多,各大军头都害怕自己遭来报复,所以才要拼死追杀。

一战到二战的几十年间,獍行获得喘息,感激涕零之余,向暗世界奉献了许多漂亮的魅者作为答谢,又开始暗中活跃起来。慈悲之石虽开明,但也禁止獍行按自己意愿推举踏星者,并规定永不得迈入暗世界顶流势力圈。但此人寿终就寝后,新的圣王登基,又开始了新一轮驱逐獍行的运动,因此这股势力被彻底边缘化,只能游走民间,靠充当杀手混饭吃。

真正的转折点,就在我们一行人逃离雷音瓮之际开始。勿忘我回到老家,在探寻真相的历程之中,发现弥利耶非但没有濒临灭绝,相反比起史上任何高光时刻都兴盛。原来幸存的弥利耶在各地发展独立王国,她们的徒众又继续发扬光大,纷纷建立道场和秘密基地,以至于被发现时,早已是拥众数万。只不过,她们为了避嫌,改头换面管自己叫亚弥尔。

范胖眼镜老家的姐妹会,择日的特征,与弥利耶过去在百花金坛祭天仪式很相似,正式名称叫做镜元换心,据说能召来亡故的踏星者魂魄,解答在任教主釐不清的历史遗留问题,同时也能预告天机。镜元换心若想成功,需捕捉与问题息息相关之人,然后再用无辜者的血来浇灌,从而找出秘密。这一切,让勿忘我敏锐地觉出,她们可能是新兴亚弥尔的一支。

“难怪啊,我说怎么这群贼婆娘如此凶悍,还没开始交手就被她们撵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马洛抹了把冷汗,宽慰自己说:“但她们也不全部都是,就其中三、五个人较厉害。”

“再厉害,现在也只得乖乖住院,”女兵浅饮一口莼羹四鳃鲈鱼汤,笑道:“谁让她们急功近利,冲在最前,还不是让我一一射翻,滚下了公路。这场邪教仪式被咱们彻底搅黄了。”

“但这是治标不治本,对了,弥利耶大姐,泣蛩是什么含义”沙利文凑上前来,问。

原来,在獍行的组织架构里,领导者称作踏星者,手下拥有两部人马,全部都是女性,战斗人员叫弥利耶,搞谍报的是魅者。另有一群充当伙夫的行李员,以男性为主,主要负责后勤和支援,干的是些文职工作,个别极端情况下也会参与乱战。

除此三者之外,就剩下泣蛩这个边缘单位了。她们的本职工作是斥候以及侦察,布防在应布罗斯外围几个岛礁上,倘若有人渡海前来偷袭,就会发出预警信号,通知狼穴的人做好战斗准备。起初她们叫做蛩人,由于每人都佩戴一只口哨,吹响时会发出密集的虫鸣声,犹如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将死蟋蟀,所以时间一久,就成了泣蛩。

她们的前生,是选拔出局的参赛人,只配担当次要职能,所以獍行出列任务时佩戴的朝露,对她们而言是一种殊荣。须得加倍努力,等待下一次机会,正式成为弥利耶后才可获取。然而,狼穴被摧毁后,这些常年不被重视的人,因性格扭曲公开投诚暗世界,把欧洲几大獍行据点出卖给了白狼仲裁院,并参与历次抓捕,将曾经高高在上的弥利耶残忍迫害致死,将魅者卖去全球最肮脏的妓院,这些可悲的女人们韶华还未绽放,便纷纷死去。

“新生的亚弥尔,不再像正统弥利耶那样佩戴珠帘,而是挂着一种叫檞朼的垂饰。我曾偶遇过她们,却被讨要檞朼来验明身份,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实在太可笑了。”勿忘我默默拭去眼角泪花,叹道:“他们可悲到对我们的历史一无所知。”

“你稍微等等,勿忘我姐妹。”林锐问眼镜要过褐皮本子,开始奋笔疾书,画了个图形递给弥利耶,问:“你辩认一下,是不是这种像蟠桃般的银质挂件风铃也问过同样的话。”

“勿忘我,是我刚入弥利耶时得来的花名,如果在外还这么叫,会显得很奇怪,活像怪物似的。”她闻言破涕而笑,接过本子扫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跟着打包里取出一沓名片,分发给我们,说:“所以还是叫人名会比较好,那样才不会引起旁人侧目。”

她的名片就像其本人那么精致,选用的是深蓝松木浆斜纹纸,上曰教堂山狼吞虎咽房产中介,nareb成员,北卡年度房屋中介销售第三金牌经纪人,eloiseall(爱洛伊丝。麦考尔),透着一股中年妇女爱用的昙花香味。

“这是你的真名么”范胖抓了抓脑袋,质疑起来,问:“我记得你当初曾说自己住在麦迪逊县,为此还和魂镰打了一架,并声称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恨。”

“当然是个假名,麦迪逊县的房子让人烧了,我怎还会住在原址你管那么多干嘛有麻烦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她趴在桌头写字,然后将便签提给女兵,道:“这间大屋就在亚特兰大市内,屋主去希腊了,你们先搬去住几天。”

“不急不急,狼吞虎咽事务所,与你给人的第一感官很相似呢。”范胖悠悠然点起一支烟,笑问:“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弥利耶女士。你想重振獍行们威光,这点我们能理解,但为什么不自己找相好的,而打我们这种小团伙的主意你的最终目标是想当踏星者么”

“什么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呢坐享其成或是震慑群雄重返暗世界我却认为创业之初才是最激荡人心的。每天投入的精力能见到回报,就像栽种树苗,从无到有岂不是件有意思的事么德不配位的我,注定不可能成为踏星者,即便侥幸窃取,也会是史上最累最惨的教主,出门打架得自己上,人事纷争得亲自调解,就连组织资金也得自己倒贴。老娘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呕血而亡。”勿忘我将手一摊,苦着脸道:“事实上,我说服不了其他弥利耶共创大业,她们全将我当贼提防,反正是一个人都拉不到,所以只能找你们。”

出了锦绮轩,她与其余几人分道扬镳,钦点我与krys跟上,向着电视中心停车场方向而去。室外下着毛毛细雨,她显得十分轻快,旁若无人地打着酒嗝放着臭屁,全然不注重自己形象。勿忘我给人最大的美感,就是毫不做作,自由散漫惯了不在乎别人看法,你如果爱慕她就要接受她一切陋习,你如果讨厌她也千万别憋着,与人争斗素来就是她的最爱。

“你刚才为何忽然提起背包的事我差点以为就要暴露了。这只破包究竟是哪来的”我推了一把krys,她正依偎在怀中,安静地走在雨下,我不时查看众人是否远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