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罪了东风兵团的所有对手之中，召嘉良已经可以说是活得最久的那一个了。他之所以没有被迅速“处理”掉，一方面是因为505旅本身地位特殊，关系错综复杂，如果盲目对他开战，很有可能引发局势动荡，影响东风兵团自己的生存发展。当然，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得罪东风兵团确实得罪得不够狠。双方没有发生过一次直接冲突，此前江龙突击艇的问题，也是东风兵团占了便宜。所以，陈沉虽然一直把召嘉良当成是必然要解决的问题、始终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警惕，但也确实没有真正想过要去“干掉他”。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开始主动发起对东风兵团的进攻，甚至还用上了直升机，这样的大手笔就意味着，双方都已经撕下了最后的面具，进入你死我活的节奏了。——可为什么呢？按道理来说，召嘉良也不应该这么发疯才对的陈沉有点想不明白，于是干脆就不想了。他召集了东风兵团全员，开始制定对召嘉良的斩首计划。理论上来说，开着直升机过去直接把航弹丢他头上是最方便快捷的手段，但问题是，召嘉良不是傻子，在知道自己的直升机被打下来、并且已经跟机组人员彻底失联之后，他不可能还毫无防备。再加上大其力本身就是个重镇，防空能力绝对不是勐卡、景栋这种地方可以比拟的，直升机突袭的危险性太高，成功率也低得吓人。哪怕退一万步讲，你能把直升机飞进去，能避开对方的防空火力，但你怎么精准定位到召嘉良的位置呢？他不可能在大街上打个旗子告诉伱“我在这里快来炸我”，反而有可能已经谨慎地找到安全的掩体躲起来，杜绝一切被袭击的可能了。所以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去找到他，而不在于怎么干掉他。只有找到他、确定了他的具体位置，后续的一切行动才能具备可行性。东风兵团指挥室里，核心成员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在听完陈沉的简报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最终，还是石大凯首先开口道：“我们需要更多情报，至少我们要先搞清楚这架直升机的来源。”“米-8虽然常见，但是也不是说谁都能买到，谁都能找到飞行员的。”“召嘉良既然能搞到，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得根据这些痕迹去评估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然后再顺着线索去追踪，也许会有办法逼他露面。”“比如，如果他的直升机是从老挝那边来的，那很可能机组也是那边的，对吧？”“死了那么多个人，他一定要给对面一个交代，而这一点，就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突破口。”“这架直升机可以作为我们谈判的筹码，还有这几具尸体，两枚航弹”听到石大凯的话，陈沉微微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思路，但问题是，这个突破口太过于曲折，太过于虚无缥缈了。召嘉良有可能会上钩，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会干脆一条路走到黑，打碎牙齿和血吞，直接切断自己跟这次袭击的联系。什么？你说他们还穿着505旅的衣服？505旅的衣服又不带防伪，谁不能穿啊？这根本就不能被作为证据，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召嘉良就不会让这些衣服出现“是一条思路，但可行性不够高。”陈沉开口说道：“还有别的想法吗？”“我们至少有人要在大其力，这么两眼一抹黑实在是太难办了-——把姜河调过去吧，也许他会有办法。”说话的是鲍启，跟姜河合作过的他比其他大多数人都更了解姜河的能力，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也下意识地把解决问题的“起点”放在了姜河身上。但陈沉对此却有些为难——不是因为姜河去不了大其力，而是因为他去了那边，到底要干什么？光是一个“监视召嘉良”的任务是绝对行不通的，情报工作不是开全图挂，情报人员也没有上帝视角，在缺乏基础信息支撑的情况下，姜河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突破口，甚至还可能因为异常的行动而导致暴露。想到这里，陈沉开口说道：“我们至少要确定召嘉良可能出现的位置、以及他可能的行动方向，给姜河提供一个最基本的入口。”“他是个高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他自己去大其力从零开始建立一套情报体系，实在是有点太为难他了”“那小鱼呢？”鲍启再次开口道。小鱼？陈沉叹了口气。如果他们能参与的话，这事儿还有什么难办的吗？也别搞什么情报收集了，从北边发个指令过来，找个借口邀请他见面，然后当面干掉不就完了？关键不还是“不能参与”吗？既然有这条底线在，那情报的共享就不可能实现。但，鲍启这个想法倒是给了陈沉一个思路。小鱼不行，柴斯里是可以的。能不能动用胡狼的关系，给姜河一个活动的基本盘？虽然难度仍然很高，但至少，在有了基础之后，姜河的冷启动难度就降低了很多可以试试。陈沉默默点头，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的是彭旭成，听到他的声音，陈沉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彭旭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直接坐实了他的预感。他说：“沉船，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知道你们今天遇到了袭击，那架直升机是我们提供的。”“你们提供的？什么意思？”陈沉皱起了眉头。“万丰集团采购了米-8直升机，但我们并不知道这架直升机会被用来针对东风兵团。”“事实上，真的没有人能想得到。”“采购和改造的合同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谈妥了，只不过近期才交付。”“我之所以要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万丰集团跟505旅没有同盟关系，我们只是正常的商业合作”“但你们的合作，差点就把我们全干掉了。”陈沉长叹了一口气，而对面的彭旭成语气，则变得有些卑微。“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可以弥补。”“我们手头有召嘉良的消息，我们可以帮你们干掉他！”听到这话，陈沉立刻警惕起来。干掉召嘉良？诚然，这是目前的大势所趋，万丰集团只要还想借助北掸邦这个据点继续向蒲北的核心区域发展，就必须顺应第七旅、顺应佤邦的决策。但现在，他们表现得也未免太过激进了。这不应该是一个商人能做出来的事情，除非有利益驱动。万丰集团的基本盘确实不在大其力，但大其力也确实是万丰集团的重要货源地。而现在，召嘉良借助帕莽营做大的机会已经加强了对大其力的控制，甚至已经开始能搞到针-1、标枪这样的东西了。毫无疑问，万丰集团的市场地位受到了挑战。这才是他们彻底倒戈的真正原因。陈沉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隐约能感觉到，这次的袭击、以及彭旭成所说的“直升机交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哪怕他不知情，万丰集团真正的高层也是知情的。他们想不想对东风兵团不利是一回事，但试没试过，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现在还没到跟万丰集团翻脸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利用好眼前这个机会，把召嘉良先干掉。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做？”“我们可以约到他，创造一次当面交易的机会。”“你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次交易的时机干掉他！”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果万丰集团真的能把召嘉良约出来，那想要干掉他，就变得无比简单了。但这还有一个问题-——到底是多大的饵，才能让召嘉良在这种时候咬钩呢？“你们要用什么理由跟他交易？我的意思是，你们打算卖给他什么？”“装备，他绝对需要的装备。”“直接说是什么！”陈沉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彭旭成也不敢再打哑谜，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反炮兵雷达！C-RAM！沉船，你还记得第七旅原来那个反炮兵雷达吗？那是我们倒过来的！”“我们现在还能搞到！你们之前打的那几次，整个蒲北都已经知道了你们玩炮的能力，所以现在，反炮兵雷达比什么都抢手。”“召嘉良想要C-RAM，我们可以给他-——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会真的给他，但我们可以用这件东西把他引出来！”“你怎么保证他会亲自露面？”陈沉继续问道。“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总之，这部分可以交给我们！”“我们给你时间，地点，你们只负责干掉他，怎么样，合理吗？”合理，简直太合理了。只不过，这又是一个背黑锅的活儿。你万丰集团不是没有佣兵，要干掉召嘉良，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还他么不是因为担心干不掉，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吗？果然，表面上合作关系再紧密，在涉及到真正的风险和利益时，也不会有任何人再跟你称兄道弟的陈沉略微思索了几秒，回答道：“可以，那就这么定了。”“我等你的消息-——我最多等一周，一周之内，给我个结果！”“没问题！”啪的一声，电话挂断。看着指挥室里的众人，陈沉开口说道：“问题解决了。”“万丰集团会去找到召嘉良，给我们创造下手的机会。”“我们要做的，就只是制定好斩首计划，想办法万无一失地把他干掉。”“具体的情况等我通知，现在散会。”“鲍启、林河，按照计划前往勐秀侦查，今天之内出发！”“明白！”所有人齐声回答，随后陆续走出了指挥室。但石大凯留了下来。在其他人离开之后，他走近了陈沉身边，开口说道：“万丰集团的动向有点不对劲，我们跟他们的关系发生变化了。”“你也看出来了？”陈沉低声反问道。“看出来了-——他们的角色其实跟我们差不了太多，但因为他们的主要业务来自军火贸易、物流业务，此前我们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也就不至于发生摩擦。”“而现在华美公司成立之后，我们算是正式跟他们叫上板了。”“前段时间那一次大规模的防弹衣生意算是一个信号，他们恐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把我们列为竞争对手的。”“在之后，我们的冲突会越来越多，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听到石大凯的话，陈沉长长叹了口气。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说道：“别人都说强大起来之后身边都是好人、都是朋友。”“但我怎么感觉，东风兵团越强，身边的敌人就越来越多呢？”“没办法，这就是蒲北。”石大凯同样叹气。“你说的这句话适用于很多地方，但肯定不适用于蒲北。”“因为蒲北不是一个大家合作种田、做饭、吃饭的地方，这是一个大家头破血流地抢饭吃的地方。”“钱就那么多，并且短期内根本就没有增长的空间，我们多赚点，别人就得少赚点。”“那些被我们抢了饭的人永远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把饭从我们嘴里抢回去。”“甚至，他们会干掉我们、剖开我们的肚子，把沾着血的饭抢回去。”“你其实早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你跟我们说过的，以后放眼蒲北，到处都是敌人啊”“是的。”陈沉缓缓点头，思索几秒后说道：“不过好消息是，敌人是一个一个来的，不是一窝蜂上的。”“我们还有时间，先利用万丰集团把召嘉良干掉，然后，我们再去想怎么处理万丰集团。”“召嘉良一死，万丰集团一定会在大其力大肆发展，我们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那么我们就必须要走在他们前面。”“通知徐友做好准备吧。”“抢地盘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明白！”石大凯转身走出了房间，陈沉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实话实说，这一刻，他不免感觉有些孤独。他本来以为，自己跟彭旭成那边哪怕不是朋友，也可以做合作伙伴的。可现在看来，怕是做不成了。那胡狼呢？陈沉的脑子里闪过那张永远乐乐呵呵、永远咋咋呼呼的脸，而也就在这时，那张脸居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胡狼直接推门走进来了。他开口说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