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中山派出所,陈书和值班大厅坐台的李朝阳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章云走进了值班台后面的讯问室。
三人各自分位坐好。
派出所内的询问室和讯问室作用是不同的。前者适用对象为受害人、证人或违反行政案件的人员,而后者主要针对的就是涉嫌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并且两室的装修也是大为不同。
询问室可以等同理解为一间小型商谈室、业务洽谈室。室内白漆漆墙,一张长桌,几张椅子,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非常普通。
而讯问室的装修就非常讲究了。
几面墙壁都是用防撞海绵包裹起来,紧挨门边的一块高于地面水平线二三十厘米的高台之上摆放了一张桌子和配套的两张椅子,其所正面对质的便是受讯问对象所坐的椅子,它是单独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这椅子也不普通,俗称审讯椅。
当然了,也不是说一定要根据受审对象的性质去使用两室。有时候民警出于破案的需要,在两室内互相切换也是常见的。
此刻,章云坐在讯问室正中间孤零零放置的一张审讯椅上,椅子前的反扣小桌并没有锁上,打开着靠在左侧扶手边。
而陈书、朱超然两人则坐在章云两米开外的正对面,紧靠房门的询问高台上。说是‘高台’,其实也就是比地面高出二十多厘米。以便于民警坐在高台的椅子上,俯视受审对象,掌控全局,或者制造审讯压力。
陈书一边打开讯问室内的电脑及打印机,一边问道:“住你隔壁房间的小姑娘手机丢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章云快速地回道。
陈书输入电脑密码后,笑着反问道:“你老婆都知道这事了,你还不知道当时小姑娘在走廊里喊起来你没听到还是没出来”
“我确实不知道。我也没听到。”
“嘟嘟!登登,登登!”电脑进入桌面。
陈书从显示器后面探出脑袋,第一次认真审视着这个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中年人。
询问室白色的射灯直直地打在章云的脸上,也许是受不了白灯的刺激,他低垂着双眼一直在地面胡乱转悠着;灯光映照之下的神色也显得愈加苍白。
估计是发自内心的紧张情绪作用,他的嘴巴在潜意识之下正死死地抿紧在一起。
李朝阳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陈书身旁,凑近耳朵问道:“师兄,这是早上的手机失窃案我刚接到一个警,是关于一位疑似新冠密接者的事情,我得先赶过去。”
询问或讯问时,需要有两名民警在场。
陈书使了个眼色,故意稍稍大声着回话:“ok,你去忙吧。我们先不急着做笔录录进电脑里面,这样会留下案底。”
李朝阳会意,朝着陈书和朱超然分别点了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朱超然趁着李朝阳过来打断陈书的功夫,也赶忙着悄悄递上一句话:“书哥,憋得慌。我先去值班室把装备卸了”
陈书压低声音,极轻地说道:“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迟一点回来。”
见陈书同意,朱超然便也迅速地离开了讯问室。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陈书、章云两人。
陈书也不说话,站起身子,走到章云身边,一边低头看着他,一边绕着他的座椅慢慢地打着圈儿。
“咯噔。咯噔。咯噔”
皮鞋踩在讯问室的木地板上咯吱咯吱作响。
警察和嫌疑人都不说话。
往大了说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战争,弄小了看,这就是两个男人的正面对抗。
记得老刑警曾说过,讯问室直射的白灯、放置正中央的审讯椅、以及悬在嫌疑人背后高处滴答作响的时钟,都是时刻准备着刺向敌人的利剑。
而利用这一切的前提,首先得先学会如何在静谧的讯问室这个小空间里,利用皮鞋撞击木地板的咯噔声,破开嫌疑人的第一道心理防线。
此时,他们唯一能对抗的只剩下那两片薄薄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