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自己的本能,放任着,在闭上眼的一刻,只听“噗”一声,大殿上首龙案处,一处金印本悬在上方,这时细微金光一闪,突然从大殿飞去,犹活了一样,竟直接迎到了苏子籍的跟前,绕着苏子籍欢快转了一圈,朝着彩虹就飞扑了过去。
而被金印围着绕了一圈的苏子籍,仿佛无形中与这金印有了联系,竟跟着也朝着彩虹飘去。
又一处,一条白鳞幼龙也闭着眼,仿佛梦游一般漂浮而上。
相隔着一枚金印,苏子籍与幼龙都漂浮在彩虹上,原本下面还算稀薄雾气竟是从天空飘落,现在在周围有雾,但明显与地面上的雾有些不同。
虚无缥缈的一团团雾气里,很快幻化出一个个神祠、小庙的样子,有时雾气会飘到苏子籍或幼龙身边,一旦接触到,苏子籍或幼龙就能随即听到里面传来的喃喃祈祷声。
“信男张二柱,祈求水神能保佑张家村风调雨顺,今年能不旱不涝,庄稼收成好……”
“信女赵王氏,祈求神明能保佑我平安生下腹中孩儿……”
“信女姜杨氏,祈求神明保佑我儿能平安归来……”
“信男……”
当苏子籍接触到雾,听到这些声音时,眉间时而舒展,时而骤起,仿佛世间的悲欢喜乐,都化作无数声音,从耳入,到了心里。
距离顺安府还有着一百里,夜色已深,没有及时赶到客栈的旅人,只能尽量选择一些神祠野庙来暂住。
虽说这些地方,尤其还位于乡野所在,往往会有一些古怪传说,但没赶上客栈的祁家一行十几口,除了住进神祠,也别无他法。
“这里虽看起来破败,但里面还算干净。”祁弘新走近了瞧,原是一座古祠,环顾里面没有太脏乱,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因天黑了,祠内很暗,院里有一个被烟熏得黝黑的石碑,左右是两排厢屋,雨仍在没完没了下,祁弘新走进正殿,向神龛中熏得乌黑神像打了一躬:“看样子这不是破败,还有香火,但是怎么不见庙祝”
“老爷不知道,本地去年大旱,大家都逃难,或庙祝就散了。”
“那就住一晚吧!”祁弘新看了看:“不会没有人,窗纸都新糊过,可能是附近村子照料。”
说着不胜感慨,若不是自己身体不好,在白天赶路时放慢速度,也不至于在夜里,不得不让家人仆人陪自己在这种地方住下。
见妻子命人去给神祠内看不清面容的神像摆上祭品,因到底在人家这里住下,本想说教一番的祁弘新,还是将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哎,原本还以为爹这次能带着我们回京,结果没想到,竟又要去新府上任。听说顺安府并不算繁华,比之前您待的几个府都还要差一些,爹,别人都是人往高处走,您怎么就被卡在这知府官职上了呢”
他的儿子,一个少年,忍不住抱怨着。
“这天下,哪有次次在知府上轮转,就是不升职的道理儿子看,怕是有人故意在刁难父亲您,给您使绊子吶。”
祁弘新苦笑一声,自己本该是有着威严的父亲,却因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是在知府上轮转,明明做的不错,却始终无法升职,还连累了儿子失去了去京城读书的机会,让出身大家妻子跟着自己一起奔波,他这心里,着实的不好受。
可对着儿子,他却不能说出任何怨言来,还要认真呵斥:“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我能次次当百里侯,已是皇恩浩荡……”
才说了这句,就突然喉咙发痒,剧烈咳嗽起来。
一旁正指挥着小丫鬟在收拾东西的妻子,立刻过来,拍着背,无奈劝:“他是个孩子,不懂你的苦处,我却明白,这事并不怨你,再者能次次当知府,就已不错,正如你所说,是皇恩浩荡,我们不必去与别人攀比。”
随后又教育儿子:“官场上的事,你不懂,娘不怪你,可你该知道,你父是个好官,无论官职大小,只要能给百姓做些实事,就已尽到了为官的本分。至于升职与否,这本就不是做官之人自己该去想,这是上面的决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若是想要将来走科举路子,就先要管住了你这张嘴,万不可移了性子,只剩下一股怨气,知道么”
说得少年低头认错了,祁妻才去忙别处。
然后水也不喝一口,就在忙碌后,叩拜这神祠里供着的神像,喃喃祈祷,显然对于这次顺安府之行,她的心中也有担忧。
原本不过是借着这动作,平复一下心情,也没奢求一定能得到回应,不想突然之间一抬头,惊得这位夫人目瞪口呆。
“怎么了”闻声望过来的祁弘新一看,也惊得站起来,原来是这黑漆漆的神像亮了,半旧的神像上,有淡白色的光亮起,隐隐有着喃喃之声,似是有信民在祈祷祝愿。
见到这情况,除了祁弘新,所有人都立刻跪了下去,连连叩拜。
“……”
“竟在入住时出现这异象,这是什么预兆”
这异相仅仅短暂几分钟,就消失不见,祁弘新在地方上为官十余年,也由于知道不可能升职,索性也不钻营,一门心思读书和治理百姓,渐渐心志刚强,这时也不由心神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