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萧宸的危机
得知岳清兰在“八一三”大案判决之日,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捅了一刀,林森大为吃惊:尽管他很不喜欢这个多事的女检察长,更不赞成对周秀英判决的抗诉,但对这种暴力事件的发生仍是无法容忍的。这不是对岳清兰个人的挑衅,是对政府和法律权威的挑衅,如果容忍了这种挑衅,没准哪一天他这个市长也会吃上谁一刀!
和唐旭山在电话里简单地通了通气,林森便驱车赶往市***。
这是当晚七点多钟的事,距行刺事件发生过了不到两小时。
赶到***值班室时,唐旭山已先一步到了,正沉着脸听江云锦、伍成勋和办案人员做汇报。一位刑侦大队队长汇报说,尽管当时在场同志反应比较及时,凶手还是趁乱逃了。现场群众中没谁携带凶器,现场也仔细找了,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没发现任何凶器。唐旭山很恼火,说竟然有人在我们的法庭门前行刺检察长,这起事件性质极其恶劣,影响太坏了。他指示江云锦和***本着从重从快的原则,精心组织,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林森也发了一通市长的大脾气,明确要求江云锦和伍成勋说:这个案子要定为大案要案,要限期破案,短则十天半月,最多一个月!
林森从***出来,原说要和唐旭山一起去医院看望岳清兰的,不料,刚上车就接到了余可为秘书小段的一个电话。前不久,林森把小段的哥哥安排进了河府县政府班子,由农业局长提为副县长,小段心里挺感激的,关键时候总给他通风报信。
今天这个电话又很关键,小段透露说:“林市长,事情看来麻烦了!‘八一三’大火案判了这么多渎职干部,判得又这么重,可为同志说,包括你和唐***在内的干部处理估计就得水涨船高了,可为同志知道了这个判决结果后,愁得直叹气啊!”
林森马上警觉了:渎职者的法律责任要追究,领导责任也是要追究的。据说中央有关部门一直紧追不放,几次来人来电催促,要求省里把负有领导责任的干部处理方案报上去。中央追省里,省里便追市里。前几天,市委、市政府经慎重研究后,将拟处分的十二个处级干部的处分方案报给了省委。现在案子判了下来,省里研究处理干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包括对他和唐旭山等市级领导干部的处理。
林森的无名怒火一下子蹿上心头,对岳清兰仅有的一点同情全被愤恨取代了:简直是他妈的混蛋,已经判了这么多人,判得又这么重,***竟然还对周秀英的判决提出了抗诉,竟还要把周秀英处以极刑!如果周秀英该杀头,祸水继续往上涨,他这个市长岂不要被追究渎职罪了?这样拼下去怎么得了?他的仕途岂不全玩完了?!
小段也说到了这一点:“就说周秀英吧,受贿五十万就判了十五年,***还提起了抗诉!如果岳清兰抗诉成功,真把周秀英判了死刑,林市长,你想想吧,你这市长还能干下去吗?撤职都是轻的吧?让可为同志怎么在省里为你们说话啊!也不知你和唐***是咋掌握的,就眼看着岳清兰和***这么乱来啊?!”
林森听得心情益发郁闷,连连应着:“是啊,是啊,有些情况我和你说过吧,这个岳清兰谁掌握得了啊?再说,唐旭山同志又是这么个不阴不阳的态度……”
小段安慰说:“林市长,你也别紧张,据我所知,可为同志对你和唐***在态度上还是有区别的,我看是把账全记到唐***头上了。有个事你知道吗?就是今天下午的事:可为同志得知判决情况后,打了个电话给你们唐***,想请市委出面做做岳清兰的工作,让***撤回抗诉,唐***又给顶回去了,说不好办哩……”
林森心里怦然一动,突然做出了个决定:“段主任,您看我能不能向……向可为省长做个汇报啊?最好安排在今天晚上。我……我马上就赶过去,马上!”
小段有些为难:“林市长,这合适么?现在都八点多钟了,你赶过来最快也要三个小时,都半夜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可为同志有没有安排?其实,林市长,你汇报不汇报都无所谓,关键是让岳清兰和彭城***把对周秀英的抗诉撤回来,别再这么胡闹了,事情到此为止算了!”
撤回抗诉谈何容易?林森却也不明说,只道:“等我见过余省长再说吧!”
车快到人民医院门口时,小段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是和余可为联系过了,同意林森过来,还特意交代,这次就不一定拖上唐旭山了。林森本来也没想过要和唐旭山一起去,听到这话心里更有数了,在医院门口,匆匆和唐旭山告了别,信口开河说,有些火灾受害者家属找到他门上去了,他得赶回去紧急处理一下。
唐旭山也没怀疑什么,还担心林森年轻,法与情分不清楚,一被逼宫就应了什么不该应的话,特意交代说:“林市长,你可千万不要轻易表态啊,要尽量做做受害者家属的工作,咱们***的起诉和法院的判决,我看都没错嘛!”
林森笑道:“唐***,这还用你说?我知道,都知道!代我向清兰同志先问好吧,就说我抽空再来看她,让她安心养伤!”说罢,急急忙忙再次上了车。
车从彭城一路开往金宁时,林森有一阵子又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他这么急着往余可为家跑是不是合适?省委调查组毕竟还呆在彭城没走啊。再说,这次又是背着唐旭山去的,万一被唐旭山知道,唐旭山会怎么想?该不会骂他卖身投靠吧?……只是,这却也顾不得了。就算余可为有问题,就算余可为日后会倒台,可今天余可为还在台上,他就得识时务,就得去汇报。事情很清楚,这么一把大火,伤亡和损失又这么严重,省委在市长和市委***两个主要领导干部中撤下一个做替罪羊是有可能的。他身为市长,责任当然不小,可火灾发生时,他毕竟只上任不久嘛!唐旭山来彭城虽然也不久,毕竟比他林森久啊,又是一把手,责任应该比他大。更何况唐旭山对余可为的指示一直阳奉阴违,这阵子又不断硬顶,余可为能饶了唐旭山?看来,彭城注定要出个政坛烈士了,他们这对老搭档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然而,到了金宁省委宿舍外,林森不知怎的,就不敢开车进去,却是下了车偷偷走进去,他忘了车上才有通行证这一茬,还跟门口的警卫出示了工作证才得以被放行。
林森到了余可为家,见到余可为以后,余可为却绝口不谈唐旭山的事,也没提到干部处理问题,甚至没谈案子的判决,淡然地看了林森好半天才说:“小林市长啊,你这么急着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想打探什么消息啊?”
林森做出一副生动的笑脸说:“哪里,余省长,我……我是来汇报哩!”
余可为身子往沙发上一倒,说:“好啊,要汇报什么啊?说吧说吧!”
林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怔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余省长,听段主任说,您对‘八一三’火灾案的判决,有……有些看法?担心干部处理时会水涨船高?”
余可为很意外:“这个小段,胡说些什么,啊?干部处理的事还没研究呢!”
林森揪着心问:“余省长,估计也快了吧?现在外面传言不少哩!”
余可为不接茬儿,冷冰冰地打官腔道:“小林市长啊,你不要想得这么多嘛!当一天市长就要负一天责任,就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嘛!***人嘛,不能这么患得患失啊!对了,以前你也向我和省委表过态嘛,表态的话我还记得呢!这个,啊,随时准备接受省委的处分,包括撤职下台,当时你这个同志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嘛!”
林森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怔了好半天才说:“余……余省长,我的情况您……您是知道的,火灾发生时,我……我调到彭城不过几……几个月啊……”
余可为看着林森,不高兴了:“林市长,你什么意思啊?要推卸责任了?”
林森连忙摆手,话语中带上了哭腔:“不……不是,余省长,该我的责任我不……不会推,可……可我和唐旭山同志的情况还……还是有区别的,旭山同志来彭城的时间毕竟比我长得多。再说,他……他又是一把手!”停顿了一下,怯怯地看着余可为,“余省长,您不也……也反复强调要……要保护干部嘛……”
余可为冷笑道:“保护干部?也不想想你们彭城的干部值得保护吗?保护的结果是什么?脏水全泼到我头上来了!好像我和周秀英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忍辱负重,一次次去彭城,一次次和你们谈,包括陈志立同志,要你们顾全大局,维护彭城干部队伍的稳定,不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们呢,谁把我的话当回事了?你们非要闹嘛,你们讲原则,讲法制啊,现在还让我说什么!啊?”
林森急于把自己从“你们”这个敌对一小撮的圈子里脱身出来,拼命解释道:“余省长,有些情况您是知道的,陈志立不去说了,唐旭山也不听您的招呼啊!关于周秀英,我就在会上提出过,要考虑她在城管方面的历史贡献。唐旭山理都不理!判决前,我提议市委和政法委先讨论一下,慎重一点,又让唐旭山否了。唐旭山说:不能以权代法,就让我们的检察机关去依法起诉,让法院去***审判!岳清兰有唐旭山和陈志立做后台,哪还把我的话当回事?再说,我也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明!我更没想到,法院已经从严从重判了周秀英十五年刑,岳清兰竟还提起了抗诉,还要求判死刑!”
林森提到岳清兰“后台”的时候,没有提到萧宸,林森总感觉,萧宸毕竟是跟余可为“出身同门”,就算现在有些龃龉,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彭城市检察长放弃省委重要的一票。在林森看来,萧宸***有可能是想借机敲打一下余可为,让余可为明白,在江东,他们这批人里面领头的还是他萧宸,也只能是他萧宸,你余可为要听招呼,要不然我萧宸随时可以让你焦头烂额甚至粉身碎骨!但敲打始终只是敲打,不是神仙斗法,动不动就要形神俱灭的,想想看,萧宸把余可为搞死,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啊?他有毛病啊?
余可为“哼”了一声,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懑:“好,好啊!我们这位岳检察长干得太好了!唐旭山同志领导下的彭城市委太有法制观念了!”以余可为的城府和隐忍,还是在突然间失了态,手往茶几上狠狠一拍,震得茶几上的茶杯和烟灰缸都跳了起来,“把周秀英毙了,用这个女同志的血,用我们改革者的血去染他们自己的红顶子吧!”
林森明知余可为这话不对,却违心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啊!余省长,您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我……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余可为沉默片刻,拍了拍林森的肩头,表示了某种理解,又说了下去:“不过,我看啊,我们这位唐旭山同志的红顶子也未必戴得牢!周秀英拿了苏全贵五十万就该枪毙了,他唐旭山就不是简单的领导责任了吧?就算不办他的渎职罪,也该撤职下台了吧?”脸不由得又拉了下来,“林森同志,我知道现在的事情很难保密,我也不打算在你面前保密,可以告诉你:我这回也要按原则办事了!”
林森讨好说:“余省长,就算处理了旭山同志,也不能让岳清兰再这么胡闹了!我准备亲自和岳清兰谈谈,建议她和***撤回抗诉,党的领导必须坚持!”
余可为摇头苦笑道:“还有什么党的领导啊?岳清兰和彭城***你我领导得了吗?我看不如让他们***算了!不说了,反正你林市长看着办,按原则办吧!”
送林森出门时,余可为才又意味深长地说:“林森同志,你不要想得太多,你的情况我心里有数,在讲原则的前提下,该为你说的话我还是会说。你呢,也好自为之吧,起码不要像唐旭山和岳清兰同志那样,用别人的血去染自己的红顶子!”
林森听明白了,也揣摩准了:余可为在干部处理问题上倾向性很明显,唐旭山估计是在劫难逃了,闹不好真要被撤职。他的问题好像不是太大,余可为十有***还会继续保下去,当然,人家也要看他的具体表现,看他是不是好自为之!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当然要好自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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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在左臀部的那一刀深达四厘米,伤及了大腿股骨,从下刀的位置看,行刺的凶手好像并不想置她于死地。岳清兰因此认为,这可能是报复,更有可能是威胁。
黄玉禾说:“别管是报复还是威胁,反正这一刀你已经挨上了,就好好接受教训吧!恐吓电话又不是没有过,我再三提醒你小心,你呀,就是不往心里去!”
岳清兰道:“这种事防不胜防啊,让我怎么小心?‘八一三’大案判了这么多受贿渎职、滥用职权的犯罪分子,恨我的人能少了?别说我了,你和小宁多加小心就是了。尤其是小宁,让她以后放学就回家,这阵子小记者团的活动尽量少参加!”
黄玉禾摆摆手道:“这话你和小宁去说吧,人家小宁崇敬的是你!”说着,将一个作文本递到岳清兰138看书网,你女儿写你的:《***英雄》!”
岳清兰随口问道:“哎,小宁呢?今天怎么没来看我啊?”
黄玉禾说:“来过了,当时你还在睡觉,就回家给你烧饭去了!”
岳清兰看起了女儿的文章,只看了两页就笑了:“这小宁,真能吹!”
黄玉禾也笑了起来:“别说了,清兰,我已经批评过她了,我说你这写的是你妈吗?分明是乔峰大侠!也可以理解,这阵子咱宝贝女儿正在看武侠,迷得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呢!”
岳清兰不看了,把作文本往床头柜上一放,正经作色道:“这可不行啊,这么下去怎么考重点高中啊?再要出个几万十几万块,我上哪借钱去啊?再说了,将来大学她还想不想上了?你这当爹的别一天到晚和她嬉皮笑脸,得和她认真谈谈了!”
黄玉禾忙道:“岳检,这事儿我得汇报一下:刚谈过,就是今天的事!我很严肃地对黄小宁说了,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估计社会上已经没有大侠这种职业了!”
岳清兰哭笑不得:“老黄,你这还叫严肃啊?小宁能当回事吗?!”
黄玉禾像似没听见,自顾自地道:“小宁说,她真是大侠就好了,就能为你当保镖了!比如这回,那个凶手不可能得逞,她一发擒龙功就把凶手的凶器给收了……”
岳清兰苦笑不已:“等她黄小宁成大侠时,只怕我也成白发魔女了!”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宝贝女儿了,还是说正经事吧!老黄,对周秀英的判决,我们***提起了抗诉,这事你可能也听说了吧?听到外面什么反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