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想了四五分钟,李国亮缓缓道:“好像……是有的……”
“为什么‘好像’?”白钰问。
李国亮道:“苠原干部群众都知道简刚有两处别墅,一处在苠原老街,一处在双坝村,属于公开申报的个人财产,虽说略略超标准也没啥,毕竟这么多年乡一把手嘛。但有一次喝多了打牌,不知谁提到做工程的迟远山家卫生间用的意大利石材和瓷砖,简刚醉醺醺说那算个屁,老子新装修的别墅清一色巴西天然玛瑙石材,一个平米的价格抵得上苠原一间房!”
白钰一挑眉毛道:“不错,巴西玛瑙石材相当于天然玉石,一个地面等于一幅艺术品,价格非常昂贵。”
“当时他那么一说我们那么一听,都喝多了么都没放心上,第二天和薛寅闲聊时他说不对啊国亮,简书计两处别墅咱俩都参观过也送过红包,哪有什么玛瑙石材?他说新装修,会不会最近又悄悄搞了一幢别墅?我就怂恿他去问,谁知还没说完就被简刚劈头盖脸一通骂,真是马屁拍在马蹄上,笑死了!”
“他怎么骂?”白钰笑着问。
李国亮回忆道:“大意是酒后乱吹一气的事不准深究,也不准到处说,如果你薛寅喝了酒还把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记心里,说明你人品有问题,以后谁还敢找你喝酒?”
“但有一点,简刚喝多之后有可能失态失言,却不会无中生有,”白钰道,“他跟王彩美的奸情就是酒后大白于众的。”
“白处长说得是,我和薛寅私下也这么认为,装饰玛瑙石材的别墅肯定存在,但简刚不想让外人知道,”李国亮道,“后来我寻着机会问过迟远山——简刚前两幢别墅都由他装修,分文不收。他似乎隐隐知道简刚有幢新别墅且刚刚装修,但同样不清楚在哪儿,多大面积等等。我开玩笑说你是不是失宠了,迟远山悻悻说简刚有两次骂他‘帮书计装修都偷工减料’,还说以后宁愿自己掏钱装修保证质量……”
“分文不掏,迟远山肯定能省则省了,人之常情。”白钰笑道。
“您调到县里工作后,有段时间凤花花来苠原比较频繁,简刚经常叫我们几个陪同接待——在您也去过的农家小院,喝着喝着,天南海北地扯到别墅,然后简刚与凤花花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我正好坐他对面,看得清清楚楚!”
白钰不动声色道:“说明那幢别墅是简刚和凤花花共同拥有的秘密。”
李国亮道:“早些年简刚跟凤花花是有一腿的,为此还冷落了王彩美,都有点争风吃醋的意思。后来……恐怕简刚毕竟年纪大了后劲不足,凤花花需求又特别旺盛,渐渐淡了下来——有两回喝酒她当我们的面说他牙口不好,啃不动,以简刚的性子居然忍住没还嘴,可见是真事。他俩把私底下捞的钱买幢别墅作为共同财产,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你对简刚的了解,那幢别墅会在什么地方?”
“这个……”
李国亮长长沉吟,道:“简刚几十年都在苠原工作,从没挪过窝,按理别墅修建在他势力范围里的某个村,可那样的话乡里不可能完全听不到风声……”
“你们喝酒打牌的时候,他有没有对某个地方表现出特别兴趣,或是向往?”白钰提示道。
又苦苦想了好一会儿,李国亮犹豫道:“他曾经说过一件事不知能不能算,就是您当初提出继续开发绿河谷时,他表面无动于衷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实质背地里也很看好这个旅游项目,有回喝酒时劝我们在绿河谷周边寻个空地盖别墅,赌咒发誓将来翻两三倍、三四倍不成问题!”
“绿河谷,很大的区域……”
白钰喃喃自语并陷入沉思,又坐了会儿边聊些闲话边吃完早餐,李国亮起身告辞回苠原开会,白钰则返回情趣房间。
蓝朵已梳洗打扮停当,虽然两根绳子还明晃晃吊在半空,白钰也没心思调笑了,径直打开电脑,将“天眼”系统定位到绿河谷区域。
绿河谷呈狭长的豆荚型,横跨四五个行政村与山原乡、安原镇相连,正因为景区地域广阔、风光秀丽才引起白钰等乡镇领导心动,下决心花三至五年时间开发;也正因为此,之前仅仅在核心景区投下数个亿却成效不明显。
如果我是简刚,不,简刚和凤花花商量秘密别墅修建在何处,会从哪些方面权衡利弊?
安全性肯定要放在首位。
安全性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绝对保密,以简刚酒后容易失态失言的特点可以发现,与王彩美的奸情轻飘飘便暴露,而别墅仅仅提及过石材,可见在简刚潜意识里是当作绝密级。
二是交通便利,既便于从别处跑过来藏身,一旦有风吹草动又便于潜逃,这样就排除深居于幽暗深沉的绿河谷最深处,也不会躲在未开发的原始深山老林之中。
那么,修建秘密别墅的初衷是什么,换而言之简刚和凤花花在防范什么不测之祸?
简刚和凤花花有个共同的后台靠山即程庚明,他们之间是相互勾结、相互利用、合伙侵吞国有资产中饱私囊的关系。
刚开始程庚明仗着黄海系哥儿们的交情,京都没人管,省里不敢管,嚣张气焰冲天不可一世,简刚和凤花花也高枕无忧。
白钰空降苠原后采取一连串遏制和打压手段,加之京都黄海系态度发生微妙变化,省领导班子更迭后大环境有异于前,程庚明日子愈发不好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