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p>

这次轮到江陵语塞了。</p>

但是他没像温瑶一样一直重复，只说了一遍就顿住了。</p>

良久，少年复又开口，眼神里像蓄满了某种揉碎的星光。</p>

嗯……刚刚温瑶觉得碎片真的要碎了，现在却发现，真碎了好像也……挺好看的？</p>

“还喝姜丝可乐吗？”</p>

江陵突然问温瑶。</p>

“什么嘛！”</p>

兔妖都还没说什么呢。</p>

系统先不乐意了，恶狠狠地吐了一口赛博瓜子皮，在温瑶脑海里吐槽，“碎片搞什么？”</p>

它还等着看碎片感动得痛哭流涕，直接抱住宿主大喊“瑶瑶我爱你”，然后宿主任务直接完成……</p>

咳咳，梦好像做得太离谱了。</p>

更令系统屏幕直冒乱码的还在后面——</p>

它家次次考年级第一的宿主……一脸认真地说：“还喝。”</p>

好吧。</p>

它承认江陵煮的姜丝可乐看起来的确很好喝。</p>

而碎片居然也没觉得宿主这么回答有什么不对，反而有点高兴地取走温瑶喝空的碗，“我再去盛一点。”</p>

系统：行吧，一个个的，高考不考在这里腻歪。</p>

它甚至毫不怀疑，如果此刻世界末日突然来临，这两个人也能平静地说几句“你看，世界末日要来了”“是啊”。</p>

然后淡定地一起喝可乐。</p>

等等……世界末日？</p>

系统在位面筛选界面滑动两下，关于下一个位面，它突然有了点大胆的想法。</p>

—</p>

时针滴答滴答，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p>

“要过十二点了，你还不睡吗？”</p>

温瑶坐在床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p>

不同于白天的紧张交锋，把话说开以后，兔妖觉得简直比平常还轻松。</p>

反正又不打算参加这届高考了。</p>

难得从忙碌的高三生活里脱离，温瑶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p>

但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少年显然没有那么松弛。</p>

他的面部表情甚至比白天还要紧绷了。</p>

却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又放松——“瑶瑶，困了就睡吧。”</p>

“你不睡吗？”</p>

兔妖微微侧过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p>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p>

也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她来过很多次的江陵家，居然还有很多她以前不知道的东西。</p>

比如……这里居然有符合她尺码的各种衣服。</p>

明明江家看起来也不是非常大，和原主家差不多，竟然还能在兔妖注意不到的角落藏一个衣帽间。</p>

满满当当的都是她的衣服。</p>

别说，好像每个世界的碎片都很爱给她囤积衣服。</p>

像只小松鼠一样。</p>

“我看着你睡。”</p>

“小松鼠”此刻连声音都在发颤。</p>

更像了。</p>

兔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p>

到底是反复经历了多少次，才会有这么深的不安感啊？</p>

温瑶感觉自己有好多想说的，但在张口的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

“每次都是今天吗？”</p>

兔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p>

“嗯。”</p>

少年却完全能理解温瑶在问什么。</p>

每次轮回，温瑶都是死在高考的第一天。</p>

不然在她表现了对清大这么明显的执念后，江陵不可能如此决绝地阻拦她去参加高考。</p>

他尝试过很多很多次办法。</p>

都没办法避免这个结局。</p>

但每次无一例外，温瑶的死因都是车祸。</p>

只要她不出门，只要她不去考场……</p>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p>

温瑶就盯着它发呆。</p>

“那我也不睡了。”</p>

少女的语气很淡，但并不悲伤，反而很轻快。</p>

“我们一起做点什么吧。”</p>

夜晚……似乎会让空气更加沉闷，吸纳所有的声响，同时放大人类说话的声音。</p>

少女清软的声音经过这样一加工，听起来更加动听了。</p>

“好。”</p>

江陵的回答还是很简洁。</p>

他应该安心的。</p>

温瑶这次没有出门</p>

她很配合他，甚至可以算得上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轮回”的这个事实，放弃了她准备了许久的高考。</p>

就像以前无数次轮回那样。</p>

哪怕对着一开始冷漠到有些恶劣的“沈辞”，她也一直都是这样。</p>

炽热却不会灼伤人。</p>

总试图把温暖给他。</p>

外界只知道江陵的父母关系不好。</p>

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都各自有家室，他是两边的私生子、是那些所谓上流人士最卑劣丑陋的证据。</p>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两边的家族都冷眼旁观地等着看他的下场。</p>

但他们毕竟有那样滔天的权势、显赫的财富，随便挥挥手就能做到让他衣食无忧。</p>

在这一点上，江陵还很庆幸。</p>

不被期待诞生的存在，在冷眼旁观和夹杂恶意的“施舍”中，一直长到了十六岁。</p>

遇到了他那个命定的那个少女。</p>

却每次都终结在他十八岁这年。</p>

三年又三年，如果真的算起年龄，江陵已经记不清自己应该多少岁了。</p>

或许……都够年龄做温瑶的爷爷了。</p>

江陵想了很多，但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瞬间的事。</p>

时钟还在房间里“滴答”“滴答”不停地响。</p>

他明明已经换了最静音的钟表了。</p>

为什么指针走动的声音还如此清晰呢？</p>

“要不……我们看动画片？”</p>

温瑶想起了她在第一个小世界里看过的两只熊。</p>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p>

说来她到这个世界三年，似乎一直都在忙于学习。</p>

“看动画片……好。”</p>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陵是身穿，这具身体从温瑶刚遇到他的时候，就是一具十八岁的身体。</p>

所以兔妖此刻看着十八岁的少年，感觉他和三年前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p>

眉眼锋利、线条流畅。</p>

分明没有那种校园的青涩感，但是眼神定定看人的时候只让人感觉纯粹。</p>

只有少年人才有的纯粹。</p>

系统在此时突然也想到了年龄的问题，有些欠欠地开口：“宿主，你说碎片每次轮回的年数要不要加在一起啊？如果加在一起，假设江陵轮回了十次，每次都是三年……”</p>

系统的机械音震颤了两下，突然提高了音量——</p>

“那就是三十年啊！”</p>

“三十年加上基数的十六岁，那就是四十六岁……宿主，你这具身体的父亲是多大来着？”</p>

兔妖本来在江陵的太过纯粹的眼神下有些发愣。</p>

被系统这么一打岔，直接恢复了正常。</p>

“小统，别算了，如果算上以前的经历，我还有一千多岁呢……”</p>

兔妖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p>

“呃，好吧。”</p>

温瑶这么一说，系统算年龄的积极性直接被打消了。</p>

反正再怎么算，这个世界的碎片也不可能加到一千多岁。</p>

“瑶瑶，想看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