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一点工业革命的小小震撼</p>
庆历六年年关，便在这淅淅沥沥的大雨没多久后就到来了。</p>
今年的年关老天爷倒是给面子，河北下雪，河南倒是只下了一场冻雨。</p>
更南的湖北、湖南、浙江等地区则风和日丽，广东更不用多说，温度能让人穿短袖。</p>
这也算是第三次小冰河时期过去之后，气候慢慢回暖的明证。</p>
至少到明朝中后期第四次小冰河时期到来之前，大宋拥有长达三四百年的风调雨顺，没有特别大灾难的发展时期。</p>
雨停后没多久，新年就到来了。</p>
最近这段时间雨虽然停了，可天气却灰蒙蒙的，即便是白天正午的时候也是阴天，直到大年三十才稍微放晴了一点点。</p>
大宋皇帝赵祯在三十这一天举行了隆重的祭祀活动。</p>
本来按照惯例，年关这几天宋朝的安排是新年前几天是举国欢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共迎新春。</p>
接着在年三十的时候于城楼设置烟火，与民同乐，满城爆竹声响，热热闹闹过新年。</p>
倒不是反对火车试运行，而是反对赵祯出宫观礼。</p>
上午辰时初，也就是早上七点钟左右，天色刚刚亮，王守忠就过来向赵祯汇报。</p>
说是蒸汽火车总算是正式可以通行了，官家对此事极为重视，因此决定在正月初一试运行时，亲自出宫观礼。</p>
除了他以外，曹皇后也披上了芙蓉冠，凤钗、步摇钗，身穿大袖襦裙的皇后服饰。</p>
而且他历史上四十多年没有离开过宫里，被牢牢禁锢在这深墙大院里，寸步不能离开。</p>
庆历七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四点钟，赵祯就早早地起床开始梳妆打扮。</p>
但今年不同，祭祀改在了三十这一天，大年初一这一天就是另外的安排。</p>
其实平常倒也不需要这么麻烦。</p>
更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休沐的时候，并不需要上早朝。</p>
史料记载他出生之后，就被父亲赵恒下令从生母李宸妃那里离开，交由刘皇后抚养。</p>
但今天赵祯却特意好好打理，宫女和内侍们来来回回捯饬，把他弄得干干净净。</p>
至于朝堂上，年前就有反对的声音提出来。</p>
不得不说。</p>
本身年初一其实就是各方礼节向大宋皇帝道贺的时候，每年大年初一祭祀活动结束之时，都有各方来使向天子贺喜。</p>
上个早朝而已，早朝的时候天还是黑色的，屋内点了蜡烛，仰面看皇帝看得不清楚，无需这么天天梳洗。</p>
不少官员都说天子乃是国之重鼎，需要镇守宫中以安天下，不可擅自离开皇宫。</p>
这套说辞放历史上赵祯就信了。</p>
只是对于赵祯自己来说，他认为今天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不管是出城，还是火车对于大宋的重要性。</p>
没想到今年却改变了流程，直接参与另外一件事，也让诸多外国使者诧异。</p>
现在宰相都换边站了呀，底下那群高级官僚也大部分替换成了宰相的人。</p>
但眼下谁也拦不住他。</p>
一個皇帝几十年的时间都蹉跎在那小小的宫殿里，从未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从别人嘴里听说百姓的生活，亦未免有些令人心酸。</p>
因为以前都是以宰相为首的这帮官僚劝阻。</p>
因为年前几天朝廷外交部的官员就已经告知了他们，要他们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前来参加。</p>
再到大年初一之时就是隆重的祭祖，包括祭祀天地，祭祀祖先等等活动。</p>
此时赵祯也刚刚梳洗打扮好，换上了隆重的火红色龙袍。</p>
当然。</p>
这个消息不仅满朝内外都知道，就连其他国家的使者也纷纷知晓。</p>
便在这滚滚洪流当中，庆历七年到来。</p>
但他们也没有能力改变，只能接受。</p>
光把头发梳洗一番，再擦拭干净，戴上帽子，就需要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p>
特别是当皇帝当成赵祯这样，就更加悲哀了。</p>
后来即便是刘娥病逝，他继位之后，也从来没有出过皇宫。</p>
有的时候当皇帝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p>
不止是因为要去亲眼看看大宋蒸汽火车的诞生，还因为这是赵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皇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p>
本来拉帮结派，各自为营的朝廷阵型有的时候也会变成铁板一块，少数几个反对的声音，自然也掀不起什么浪花。</p>
朝廷最近也有风声传出去。</p>
站在后世人立场，倒也不必替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帝觉得可怜。</p>
“官家，百官们都已经到了。”</p>
赵骏这些年每年都要参加，跟着皇帝以及文武百官给赵家列祖列宗上香，也算是老赵家后世子孙没有失了这份孝心。</p>
不要以为皇帝不好好打理，事实上作为皇帝更注重形象，所以每天都要穿戴整齐，一丝不苟。</p>
“走吧。”</p>
赵祯听到王守忠的话，深呼了一口气，与曹皇后一起从后苑新修的寝宫走了出来。</p>
下雨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地上倒是干了，唯有早上后苑草丛里的露水还显得有些湿漉漉。</p>
夫妻二人离开后苑，来到前宫的大庆殿，大庆殿一直是宋代举行庆典、会见外宾的地方。</p>
但如今原本宽阔的大庆殿前面的大广场少了小半截，因为赵骏扩张了各部门之后，就又需要安排一些官署。</p>
他见大庆殿前面的校场还挺宽阔的，就占用了一部分，作为其余部门的官邸。</p>
不过大庆殿前面的校场本来就大，以前为了显气派得留出了几十亩的空地，现在即便被占用一部分，依旧还是可以举行仪式。</p>
只是今天却不是在这里举行，随着赵祯出现在大庆殿后，百官和诸多使者行礼，接着赵祯一声令下——出宫！</p>
百官和使节们就顺着秩序，浩浩荡荡从大庆门往南离开，接着出了宣德门。</p>
宣德门外就是宽阔的御街。</p>
此刻街道上早就被肃清，一辆巨大的马车摆在宫门口，各类伞盖、宫牌高举，上千护卫左右开道。</p>
赵祯和曹皇后登上马车，左右两侧骑马的护卫离三层外三层地把马车保护起来。</p>
“官家出宫了。”</p>
“那就是官家的仪仗队啊。”</p>
“真是威风凛凛。”</p>
御街两侧的行人们已经被几乎挤到了铺面边上。</p>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伸长了脖子去看。</p>
如果是宋真宗时期，百姓们还有机会瞧瞧皇帝出宫是什么样子。</p>
毕竟赵恒也出过几次宫，比如去澶州“御驾亲征”，去山东“泰山封禅”。</p>
然而赵祯自继位二十四年来，还从未出过宫，甚至他没继位，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没有出过宫。</p>
汴梁百姓已经几十年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模样了，所有一个个都想瞅瞅。</p>
但可惜离得太远，隐约只见到了两个穿着红色大袍的人登上了马车，随后就消失不见了。</p>
“你们瞧着官家的模样了吗？”</p>
“没瞧着。”</p>
“也是，官家是何等神人？怎么瞧得见哦。”</p>
“这些年来，官家在宫中运筹帷幄，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真是天降圣人啊。”</p>
“可不是吗？如今咱们大宋国家昌盛，连辽国和西贼都不敢小觑我们，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澶州的仇。”</p>
百姓们议论纷纷。</p>
天子脚下的百姓可跟普通地方县里乡里的百姓不同。</p>
即便是在报纸没有出现之前，市井小道消息遍布，而且朝野各种事情传播得也非常灵通。</p>
茶余饭后之间百姓们什么都敢谈，什么都敢议论。</p>
甚至当初烛影斧声之后，民间还有人传赵光义搞死赵匡胤的事情，弄得赵光义让武德卒打探消息，到处抓捕试图让天下人闭嘴。</p>
结果最后惹得朝野上下天怒民怨，百官纷纷群起而攻，才逼得赵光义收回了武德卒的权柄。</p>
如今赵祯形象早就不是当初那样刘太后的傀儡皇帝。</p>
从最初大力扶持赵骏的杀伐果断，让民间都认为赵祯是一个有决心有毅力大搞改革的好皇帝。</p>
到后来赵祯发明了肥料、水泥、玻璃、杂交蚕豆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后，风口就又不一样，有人说他不务正业，有人说他为国为民，反正众口不一。</p>
等最近几年范仲淹在赵祯的支持下，五次庆历新政，口碑瞬间飙升到了极点。</p>
特别是赵骏和范仲淹经常把政绩推到赵祯头上，结果就是天下百姓无不感恩戴德，民间对于赵祯的评价可谓是有加无已，不少地方都有人为他立生祠。</p>
归根到底，百姓心里有杆秤。这些年来范仲淹的改革不一定惠及天下所有人，但一定能惠及天下大部分人。</p>
大部分都能够感受到生活的变化。</p>
从前苛捐杂税严重，生活贫困潦倒。如今赋税减少，生活蒸蒸日上。不一定很富裕，总要比以前饿死人强了太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