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平和的声音，回荡在余琛耳畔，无比刺耳。</p>

那一刻，他的心头只感到一阵烦躁。</p>

——想要将眼前的一张脸，撕得粉碎，踩在地上，蹂躏成渣的烦躁。</p>

“道友，伱那是什么眼神？”镜中的脸，望着余琛开口道：“倘若说愤怒的话，损失了一位天尊，却没有达到任何目的我应当更愤怒吧？”</p>

“你们已经欺骗了他。”余琛摇了摇头：“他的一辈子都活在你们的欺骗里，已经足够了吧？为何连死后的他都不愿放过？”</p>

镜中人的脸脸色有些奇怪，好似不能理解余琛的问题那样，道：“你们人类种下稻谷，收货谷粒以后，难道会将桔梗随意丢弃吗？不，你们不会，所以我们也不会。被启用的棋子，就没用了，与其浪费，不如做出最后的贡献，完成他……应该完成到没有完成的事儿。”</p>

那么，会是什么呢？</p>

不言而喻。</p>

——杀死余琛。</p>

话音落下，那镜中人，双手抬起，隔空施法。</p>

那一刻，镜面之前，那一缕香火，骤然爆发，凝结成形！</p>

一枚好似漆黑的烈火凝聚而成的灰黑长枪，熊熊燃烧着，撕裂虚空，向余琛杀来！</p>

余琛抬起一只手，一把将其握住！</p>

嗡——</p>

恐怖的嗡鸣声瞬间爆发，无形的力量从手上爆发，碾碎了茫茫无尽的虚空！</p>

他的手中，茫茫的古老灰雾，环绕翻涌。</p>

正是轮回之演！</p>

以轮回之力，抵挡那香火爆发的可怕神威。</p>

但尽管如此，余琛的目光却从未有一刻，落在那恐怖的香火之矛上。</p>

他只是望着镜中人，好似要将他的样貌，死死刻在脑海里。</p>

没有狰狞，没有咆哮，没有歇斯底里。</p>

但倘若目光能够杀人，那镜中人已被碎尸万段了千千万万遍。</p>

“真是……让人垂涎的眼神。”</p>

那镜中人见最后的刺杀失败，也并不恼怒，反而津津有味地盯着余琛，俊郎的脸上露出病态的陶醉：</p>

“瑶池仙境，你会去吧？嗯……你一定会去，天大机缘，阎魔圣地和摩柯圣寺都不可能让你错过。</p>

那时，我也会去，到了那时，我会完成这个废物没有做成的事儿，我会亲手……杀了你。所以在这段时日，请一定谨记，沐浴焚香，静候佳期。”</p>

说罢，镜面一黯，跌落下去，落在那陈公明尸首的灰烬和衣袍之上。</p>

余琛望着这一幕，沉默无言。</p>

固然，陈公明有错。</p>

但在那亲眼看到真相的折磨和痛苦里，那比地狱还要绝望的痛苦里，已然赎罪。</p>

他可以死，寿元耗尽，化作灰烬。</p>

但绝非是被那本真教的人欺骗和利用以后，燃烧魂魄，灰飞烟灭。</p>

余琛捡起来那面同镜。</p>

从陈公明的讲述中，他知晓这面铜镜，乃是本真教用来联络他们的法器。</p>

——从陈公明的老师手里传下来，后来被陈公明所掌控。几百年来，这铜镜从未有过任何动静。</p>

一旦有动静，便是说明本真教要启用他们这些暗子了。</p>

而这一面铜镜的主人，便是本真教第一教子。陈公明不知晓他的名字，只只要在整個本身教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p>

他握着铜镜，面色平静，指节却用力到发白。</p>

余琛摩挲镜面，感受到那一缕还残留着的，属于那位第一教子的气息。</p>

盘坐下来。</p>

手腕儿一翻，一本漆黑的厚重书典，悬浮在他的掌心。</p>

好似铁铸的封面上，雕刻着一个被刑柱所绑缚的人形，痛苦挣扎。</p>

余琛看着前方那陈公明所化作的一地灰烬，翻开了书页。</p>

刹那之间，无穷无尽的恐怖黑光，投射而出。</p>

一尊白骨森森铸就的恐怖祭台，瞬间悬浮在天穹之上。</p>

余琛拿起那枚铜镜，一把捏碎。</p>

黄铜化作齑粉以后，一缕淡薄的，好似青烟一般的气息，悬浮在余琛手中。</p>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逝。</p>

——正是那位第一教子所留下的残留在铜镜之上的气息。</p>

倘若放任不管，恐怕半刻钟之间，便会烟消云散，一丝不存。</p>

余琛取出数种珍贵无比的咒杀灵材，扎成稻草人形，送上那九层九阶的白骨祭台。</p>

然后将手中那黄铜镜留下的气息，屈指一弹。</p>

那一缕气息便融入那白骨祭台刑柱的稻草人之上，被一瞬间固化。</p>

余琛眉头一皱。</p>

只是一缕气息作为“媒介”，太过于单薄了。</p>

思来想去，他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取出一枚人头大小的暗红血团。</p>

——饕餮之血。</p>

当初饕餮沉睡之前，赠予余琛的最后的精血。</p>

余琛先前咒杀了本真教首以后，还剩下那么多。</p>

如今，派上用场了。</p>

他握住血团，一挥！</p>

哗啦啦！</p>

暗红色的古神精血，便洒落在那刑柱稻草人之上，无穷凶威，浩浩荡荡绽放。</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