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卖关子,就将起来。
说这具尸首,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也没个亲属认尸。
尸体是前天在山下玄武城的一条小巷子被发现的,几个乞丐看到了,就报了官。
而这会儿,玄武城得衙门已经结了案,据说是几个地痞流氓喝醉了酒,回家路上碰上这倒霉蛋儿,发生了冲突,退后活生生把人给打死了去。
而那几个破皮无赖,听说已经被朝廷捉了,刑讯之下,又牵扯到几起命案,几个混账都算的上罪无可恕,已经被收监,择日问斩了。
说罢,几个敛官儿也是感叹,好久没见到官府这般快速的效率了。
——以往他们抬尸上陵的时候,大部分案子都没破呢!最后也成了无头悬案,不了了之。
可余琛听了,却只感觉怪异。
据几个敛官儿说,事儿发生在前天晚上。
哪怕是官府当场给捉拿了凶手,这也才两天日子,咋就那么快办成了铁案?
行!
就算玄虚城的咱们有个通天神探,雷厉风行,办案迅速。
但……你跟我讲凶手是几个破皮无赖?
余琛看向尸首。
天眼之下,透过白布。
他看到了男尸的貌。
——哪怕是已经死了两天,那身躯之上残留的浓郁的天地之炁也萦绕不散,而且他那肉身虽然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实际上血肉凝聚,筋肉强韧,明显是长期被天地之炁冲刷和洗礼的结果。
据此判断,这人生前,至少也是一个灵相境的炼炁士。
一个灵相炼炁士,和一众破皮无赖?
前者哪怕站着不动,让后者拎着二锤什儿随便招呼,连着砸个三天三夜,也不见得会受任何一点儿伤。
——他是怎么被几个破皮无赖打死的?
但这事儿吧,余琛也没说透,只是听着几个敛官儿继续讲。
毫无疑问,他们没理由骗自个儿。
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
——替死鬼。
那几个身上背着人命的破皮无赖,就是几个倒霉蛋儿。
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等几个敛官儿把尸首埋下去了,余琛目送他们离去,方才进了屋。
而那跟着尸首上来的鬼魂儿,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进了屋里,坐下来,余琛喝了口茶,才看向眼前的鬼魂。
除了脑洞大开以外,能看出面容还算得上端正。
只是那漆黑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不甘,怨恨,犹如实质的滔天怒火。
这是余琛从他眼里读到的情绪。
而那鬼魂,也在极力压制着自个儿那快要沸腾的愤怒。
他也好似明白,眼前之人,是唯一能了却他那死不瞑目的遗愿的存在了。
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大人!那些渣滓!不该活啊!”
紧接着,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
男人的走马灯,一一闪过。
且说他名儿,唤作黄越。
这黄越还有个妹妹,小他十岁。
俩人是孤儿,无父无母,从小拜入一个名为“乌山观”的道观,炼炁修道。
但说白了,整个乌山观,也就他们兄妹俩,还有个师傅,一共就仨人。
——据说乌山观百年前挺辉煌的,但随着风云变幻,逐渐没落了,最后只剩下了仨人。
但不管如何,在乌山观的日子还算悠闲,俩兄妹一天到晚就练功修道,砍柴烧火,而他们师傅则负责下山去斩妖除魔,换取灵铢,养活三口人。
直到八年前,黄越二十二岁,他妹妹黄言纾十五岁,他俩的师傅有一次练功走火入魔,修为费尽,受了重伤,自知命不久矣。
便将兄妹二人叫到跟前,告诉他们自个儿寿元无几,嘱咐他们不要再守着这破道观了,下山去罢,安度一生。
兄妹俩悲痛之余,也充满了迷惘和恐惧。
——他俩从小就没下过山,能去哪儿?
而这事儿,他俩师傅自然也想到了。
师傅取出一个破碗,告诉这俩徒弟,当初有个在山林中迷了路的年轻人饿得饥肠辘辘,几欲昏厥,他便给了他一碗饭,并带他回了家。
那年轻人在碗上做了个记号,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并说待自个儿日后功成名就,让师傅或他的后人带碗寻来,无论何事,只要他能帮上忙的,万死不辞!
而听说这会儿,那曾经迷路的年轻人,已经成了京城里的大官儿,权势无双。
黄越的师傅,就是让他们兄妹俩带着破碗,却投奔他。
俩兄妹哭着接过破碗,师傅便好似了却了最后的心愿,眼睛一闭,没了声息。
黄越忍着没哭,埋了师傅,带着十五岁的妹妹第一次下了山,入了京城。
怀着三分恐惧,七分憧憬,踏入滚滚红尘。
踏入……地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