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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河禁雨三年,乃是有法可依,有例可循,何来违背天理人伦之说?”占天司的东神君看向满朝文武,声音好似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一样,一字一句。
而这会儿,启元帝也是轻轻皱眉,看向这衮衮诸公。
——幽河到底禁不禁雨,实际上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真正让这位陛下心头膈应的是,原本应当各为一派的满朝文武,这会儿竟往同一个方向使劲儿——这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时候,文武百官在大夏三圣的带领下和自个儿争锋相对。
而在那东神君质问之下,且看那工部尚书上前一步,也不避讳了,直接将昨儿晚上做的那个噩梦给说了出来。
“所以这幽河禁雨一事,到底是不是有违天理人伦,东君说了不算,本官等人说了也不算。”
工部尚书缓缓摇头:“但太上托梦,谁敢轻视?你敢?”
东神君都愣了。
这他娘都什么跟什么?
太上陛下?
人几百年前就死了,这会儿怕是烂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这世道又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他老人家拿什么给你们托梦去?
“陈尚书,太上陛下早已仙去,你们昨晚那梦怕不是什么太上托梦,而是遭了妖邪入侵啊!”东神君摇头,厉声道,“既然如此,占天司就更要彻查清楚,斩妖除魔了!”
“妖邪入侵?”
户部尚书的站了出来,一脸冷笑:“这大夏朝廷文武百官,一夜之间通通都遭了妖邪入侵?东神君可当真会说笑话!再说了,若当真是妖邪作祟,这妖邪既不图钱财,也不图血食,更不图天材地宝,就为了一个让幽河县下雨?本官不炼炁,也未曾入道,但敢问东神君,这是什么妖邪?莫不然是那水妖河泊么?”
这话一出,大伙儿也是微微点头。
倘若真有妖邪,废了那么大力气,去入侵了诸多大臣的梦境,结果啥都不图,就是为了让幽河下雨?
——人家是妖邪呐,又不是菩萨!
占天司东神君被怼得脸色青白,正欲出口反驳。
却突然听那一直从未开口的宋相道:
“虽本官未曾梦到各位大人所梦,不知是否真有什么妖邪,还是太上陛下当真显灵。
但本官要说的是,倘若真让那妖邪入侵文武百官之梦,肆意作乱。那你们占天司……是吃干饭的么?
我堂堂大夏京城,人道至圣之地,天子脚下,三山九脉中枢,有你们占天司一国师,四神君,八相大将,无数炼炁士日夜坐镇,却还是让什么妖邪入侵了,你们占天司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声声掷地,振聋发聩!
大伙儿文武百官一听,更是不由道一声。
——妙啊!
要不说人家能是三圣之一呢?
要不说人家是宰相呢?
且先不论那个人实力和运筹帷幄的谋略,单单是这反应,这嘴皮子,这攻击性,这杀人不沾血的几句话,就足以让这些老油条叹为观止了。
大伙儿这还在争论文武百官做的梦到底是太上托梦呢,还是妖邪入侵呢?
他老人家直接一句,把高度上升到了占天司疏于职守的高度上!
死将一军!
——你说这会儿吧,东神君要是继续说是妖邪入侵,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证明占天司疏于职守,竟让妖邪入侵了大夏京城文武百官!
但他倘若说他承认这是太上托梦,那就是自个儿打自个儿脸,反正怎么着讨不得一点儿好。
于是东神君的脸色,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陛下,还请定夺。”宋相却看也不看他,而是抬头,望向帝座上的启元帝。
但正当这时,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国师,突然抬起眼帘,开口道:“占天司并未发现任何妖邪入侵的痕迹,先前应当是东君妄言了。”
这话一出,原本气势汹汹的东神君立刻像是那乖巧的小鸡仔一般,低下头去。
“所以应当是太上显灵,如此一来,既然太上托梦,说那幽河禁雨有违天理人伦,那老夫的意思与诸公一样,便可解除其惩罚。”
国师说到这儿,突然话锋一转,
“但诸公应当也有所听闻了,占天司八相将之一的震将在幽河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老夫认为,太上陛下爱民如子,哪怕是化作英灵托梦,也不至于会杀死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所以对于震将之死,老夫还是认为有人借太上托梦之际,浑水摸鱼,杀我大夏忠臣!
故请陛下大赦,虽免除幽河禁雨之令,但震将之死一事,还请陛下容东君追查。”
几句话,连消带打。
先是承认了文武百官做梦乃是因为太上托梦,而非妖魔作祟,以此摆脱了占天司疏于职守的罪责。
然后又借“太上不会伤害臣子为名”,点出幽河杀死震将的另有其人。
让启元帝下令东君去追查。
既将宋相的质疑给顶了回去,又达到了占天司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