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琛无奈,等他俩干瞪眼儿,自个儿出了守陵屋子。
驾上那九幽鬼辇,去了苍江河畔,取出净水葫芦,一拍!
茫茫苍江水,便好似百川汇海一般,被收进这净水葫芦里边儿。
装够了以后,余琛方才返回。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时分。
不归陵上,虞幼鱼不晓得去哪儿了,石头倒是在灶房备菜。
余琛刚准备进屋,就听见山下传来脚步声。
没一会儿,那上午几个敛官儿又抬着尸体上来了。
余琛注意到,其中一个瘦小敛官儿的神色,尤为不自然——看着那板车上的尸首,眼中悲戚。
而见了余琛,那几个敛官儿也立刻招呼,喊着看坟大人,然后才把尸体卸下来,挖坑准备埋了。
尸首一共十多具,都是脖颈处缝了一圈儿密密麻麻的针脚。
那伤口不用细看,余琛就晓得,这是被砍了脑袋的。
而为首的那具尸首,更是让他多看了两眼——因为他身上,站着条魂儿。
且看那模样,身形瘦削,面目俊朗,年纪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眉头上三枚黑痣不仅不突兀,还突显出一股别样的书生气儿来。
这模样,这伤势,余琛直接便猜到了,就是那幽河县令郑书囷。
那光头敛官儿见余琛一直望着尸首,解释道:“嗐,那是幽河县令,因为一年前的行刺之事遭了无妄之灾,被砍了脑袋,可惜了。”
说罢,光头敛官儿看了眼后边儿魂不守舍的瘦猴儿,压低声音道:“那瘦猴儿就是幽河县的人,听说相当尊敬那位幽河县令,本不想让他送幽河县令上山的,但他家里人还在,这会儿得拼了命挣钱来搬家……”
说到这儿,光头敛官儿忍不住骂了声:“他娘的,这都什么世道!”
余琛无言。
过了好久,这些幽河衙门的官吏尸首方才被埋下去了。
几个敛官儿都下山了,唯有那瘦猴儿跪在地上,向幽河县令郑书囷磕头。
余琛端了碗茶,递给他。
瘦猴儿连连道谢以后,一口气儿喝了。
“我这虽然是看坟的,但学过一些天象,幽河那个方向,近日有雨。”
瘦猴儿惊悚地转过头来,就看余琛指着幽河县的方向。
他惨然一笑,显然也没当真,但还是躬身道:“借您吉言。”
说罢,下山去了。
他还得继续挣钱,才能将家里人从幽河县搬迁出来。
等人都走完了以后,余琛看向那郑书囷的鬼魂。
对方也平静地看着他。
显然,这人的鬼魂是有清醒神智的。
“不知为何,郑某人第一眼见到先生,就感觉先生……非同凡人。”郑书囷的鬼魂轻轻一拱手,看向余琛。
余琛没说话,只是进了屋子,郑书囷的魂魄也跟着进来。
度人经现,金光大放。
郑书囷的一生走马灯,一一闪过。
没有太多值得说道的。
就如文圣所言,郑书囷乃是幽河县人士,但从小在京城长大,于文之一道天赋斐然,进去稷下书院学习。
学成之日,拒绝了那位万人之上的宋相抛出的就在京城朝廷的橄榄枝,亦然回到贫苦的幽河县任职县令一职。
在任三年,兢兢业业,整顿官场,亲驾剿匪,减免赋税,兴办学堂,扶持工商……仅三年过去,整个幽河县焕然一新。
此时,京城宋相闻之,再度抛出橄榄枝,邀请其进京为官,铺开青云大道;甚至那七皇子周秀也三番邀请,请其为门客。
皆拒,留守幽河。
郑书囷曾说,他生于幽河,当兴幽河。
发下誓言,幽河有饥,誓不入京。
就是说只要幽河还有吃不饱饭的人,他此生都不会进京为官。
但就在幽河县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的时候,“顺天行刺”一案爆发。
那些罪人九族皆诛,他这幽河县令也被打入大牢,整个幽河县同样被禁了雨水,百姓无收,饥寒交迫。
郑书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自个儿却身陷囹圄,无可奈何。
直到今儿被砍头之时,心头淤积的郁气化作那为民求雨之言回荡天地。
走马灯跑完。
余琛睁开眼,看向眼前目光清澈的前任幽河县令。
后者也在打量着他,开口问道:“方才郑某听先生讲,夜观天象,见幽河有雨?”
余琛点头。
“可陛下之旨,占天禁令,雨师把关,幽河大旱三载,缺一日一夜一分一刻,都不算三年。”
郑书囷发问,但声音逐渐激动,“——雨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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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