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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在那茫茫飘飞的风雪里,余琛循着那十几条金阳商会干部鬼魂记忆里边儿的走马灯,往阴雾泽的方向赶。
鹅毛纷纷,官道无人,真当是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夜色入暮时候,一片被茫茫浓雾所笼罩地深林,终于显露在余琛眼前。
前方树高林深,黝黑寂静,好似诉说,生人勿近。
余琛抬头,瞧了瞧天色。
阴云密布,不见星月。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森罗鬼脸从血肉底下长出来,化作一身黑白戏袍,一只判官脸谱。
晃晃悠悠,进了密林。
——这阴雾泽,天然险地儿,不仅迷雾遍布,更是毒虫猛兽丛生。
哪怕今儿是刚刚开年,那些个大型猛兽都还在冬眠,但一些指甲盖儿大小的毒虫,也足以取人性命。
对于不熟悉这地儿的人来说,别说剿匪,就是要安然走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但这一条,对余琛,没用。
兽禽通明宝术之下,那些个凶残恶毒的虫兽顿时变成了乖宝宝。
——余琛这会儿境界没那么高,无法影响那些化了形的妖怪,但要说这没啥神智的山野毒虫,却是手到擒来。
不仅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危险,甚至还成了他的眼睛。
告诉他,这阴雾泽深处究竟有什么玩意儿。
那烽火马贼团的烽火堡,又在何方。
判官角儿,一路前行,踏雪无痕,过叶无声。
没多时,便在这阴雾泽中央位置,发现了一座由灰色巨石搭建的庞大堡垒。
堡垒边儿上的湿润土沼里,还中着一一朵朵紫色的花儿,花朵儿形似人脸,香味闷人。
——紫鬼面花。
阴雾泽的特产,也是阴雾泽的毒虫猛兽们唯一厌恶的气味儿之一。
但虽然名字唬人,却并非什么天地灵物,就是一种普通的植株罢了。
而那烽火马贼团的马贼出行时,也会在身上抹上这种花的涂料,驱虫避毒。
余琛走过这一片紫色的花圃,来到那庞大的堡垒前边儿。
听闻其中传来阵阵喝声。
仔细一听,就是那种江湖汉子喝醉了以后大声吹嘘的调调儿。
只不过酒馆茶铺里大伙儿吹嘘的要么是自个儿多有钱,哥们儿好多,人多义气……
可这烽火堡里传出来的,清一色是杀了多少人,劫可多少货,糟蹋了多少姑娘……
吹得兴起了,还会互相攀比。
比如余琛就听到一个人说自个儿阅女无数,另一个人立刻不屑,说女人有什么好玩儿的,真男人就该干男人!
还有人放话,干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真男人就该干阴雾泽里的黑盔蜥蜴……
总之,很离谱。
天色,晚了。
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该睡了。
但对于烽火堡的马贼而言,夜生活方才刚刚开始。
灰石堡垒环绕中央,一个巨大的广场里。
青灰的石头地面,布满了暗红的斑驳,触目惊心。
陈旧的血的铁锈味儿环绕在风雪里,久久不散。
而那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更是旺盛,就好似“烽火”之名,汹涌沸腾!
一张张八仙桌摆在广场上,一个个寒天冻地里穿着麻布衣裳的壮硕汉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
广场角落,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几头饥肠辘辘的饿狼,眼冒幽光,涎水横流。
在它们有限的小脑瓜儿里,还在想着昨儿晚上,那新鲜美味的血肉。
再看那最高处的座位上,脸上一道刀疤的烽火团大首领毒龙,怀里揽俩神色惊恐衣衫不整的年轻姑娘,望着底下一片牛鬼蛇神,却是放声大笑!
咕噜咕噜灌下一口酒,高声唱道。
“酒肉穿肠过,美人怀中坐,天高海阔大自在,皇帝老儿奈我何?”
这一唱,底下一众江湖恶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且看这看着大门一侧的一张方桌上,酒肉狼藉,五六个汉子高谈阔论,正好是方才那说要干黑盔蜥的那桌。
眼看这些家伙已经吹嘘到不是人的玩意儿身上了。
一个面色赤红,酒意朦胧的大汉一拍桌子:“老子不是针对你们,在座各位,都是渣滓!”
“真男人,哪儿能干活东西的?”
“那白衣红舌得女鬼,你们敢上不?!”
“老子就敢!”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哗笑不止,一个个说怕当真见了鬼,你怕是直接尿裤子了。
说到尿裤子,大汉儿酒喝通了,顿感尿意袭来,骂了他们几句,提着裤裆就说要去撒尿。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说当心祸从口出,真碰了鬼。
大汉儿去了。
可没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提着裤子回来了。
去的时候,醉意朦胧,颠七倒八。
回得时候,却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众人乐了,纷纷调侃这大汉儿撒尿都不敢一个人去,还吹嘘敢干那阴间玩意儿。
但大汉儿此刻却完没心思骂他们,只是浑身都在打寒战!
支支吾吾。
“弟兄们……咱好像……真见鬼了……”
众人一听,更乐。
“疯了吧伱?这天底下哪儿来的鬼?”
“男鬼女鬼?你不是要干人家吗?”
“嘿嘿嘿,鬼的滋味儿如何?冷的热的?润吗?”
“……”
那大汉儿见他们这般,又怕又怒,大喝道:“骗你们干啥!老子真见……”
话未说完。
众人只感觉一股冷风,迎面吹来。
虽然这会儿天寒地冻,风雪凛冽,但众人只感觉和这股冷风比起来,差了点儿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