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淑芳出门寄信时，高明程已经坐在大卡车上，朝着遥远的羊城而去了。

这一次他不是给范承耀运货，而是运了一车的药材过去，以能够煲汤的药材居多。

同时货主也要随车一起前去，此时正坐在副驾驶，和高明程大声的说着话。

高明程有两世经验，不管对方说什么，总能够搭上几句话，不会显得冷场。

一路上有个人搭话，倒也不显得难过。开长途，除了路上可能会遭遇一些危险外，最大的问题是视觉疲劳和孤独。

等到了羊城后，高明程按照货主的指示，把车开到一处仓库，等待工人把货卸掉。

货主一路和高明程相处的还算愉快，此时说道：“明程兄弟，我送你的那一包山药，你可得好好吃，补肾的！”

货主冲高明程眨眼，递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高明程哭笑不得，但还是得说一句：“山药除了补肾，还有很多用途的！”

所以，别只盯着补肾好吗？

再说了，他这么精壮，像是需要补肾的人吗？

话说，许多美怀孕后，他都已经很久没让肾辛苦过了，所以说，肾这玩意需要补吗？

至于那一包干山药，当然是用来炖肉吃，补气血！

卸完货后，高明程先去服装厂拿货。

这次拿货时，厂里的人告诉他，进货价要稍微涨一些了，不只是服装，各行各业，都开始涨价了。

这涨价的背后，自然是有其原因的，也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社会动乱，但这是必经的阵痛，是发展路上的小障碍。

高明程只是平头百姓一个，无意深究，只能人如潮水，随着时局进进退退的。

这一次到羊城，高明程发现在街上游荡的外乡人更多了，在年初时，百万民工就从各地涌向了羊城，他们迫切的希望在这里找到工作，扎根生活，但羊城根本无法接纳这么多人，于是大部分人只能在街上游荡着，或是好运的接到一两个临时工，赚一点饭钱。

看到这些人，高明程心中很感慨。

休息一晚后，他到一处指定地址，装了一车货，朝着返程而去。

高明程在道路上奔驰时，黄大志刚刚从拥挤的火车车厢下来，随着人流朝出站口而去。

只是等他来到出站口，却发现外面竟是人山人海，当他走在路上时，居然有无数双黑乎乎的脏手朝他抓来。

一旦这些脏手抓住了他，若是他不慷慨解囊，那就无法再离去了。

黄大志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刚下车的乘客也是如此，有些胆小的女性被吓的尖叫，有些怕事的人则只能慌忙掏出钱来，但也有脾气暴躁的，不但不给钱，还用脚去踢，嘴巴里骂骂咧咧的。

对于这种人，那些趴在地上乞讨的人也不敢太过分，纷纷避让开来。

“行行好，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孩子也饿的不行了。”

“给点钱吧！”

“帮帮我们吧！”

祈求的话不停的钻入耳中，黄大志的两条腿都被那些手给拉住了，这让他无法继续行走。

黄大志低头看着他们，这些人的外貌，的确很可怜，但他们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一股贪婪和狡诈。

黄大志在警局里做事后，和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再加上他擅长观察，一眼就能够看穿这些人的真面目。

他们的确可怜，但更可恨。

这样围聚在出站口，这样伸手抓住他人的裤子，不让人走，那么和抢劫，又有什么两样呢。

黄大志对于很多命运多舛的人都很同情，但并不同情他们，他蹲下身来，眼睛盯着一个拉着他裤子的人，与之对视着。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是因为什么流落到这里的？我是警员，你们随我回警局，等我调查清楚后，就安排你们返乡回家。”黄大志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着话，语气也很诚恳，他看着周边的人，说道：“你们都一起随我回警局。”

他在警局工作一年多了，身上也沾染了办案人员特有的气质，此时一开口，立即把那些人给唬住了。

有人已经松开抓着他裤子的手了，但也有人不死心。

其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哭泣道：“行行好，给我点钱吧，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

她的旁边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的，躺在地上，像是饿昏了。

黄大志看了那孩子一眼，然后弯腰将之抱起。

他的这个动作吓了那女人一跳，尖声喊道：“你干什么？”

黄大志抱着孩子，悲悯的说道：“孩子都饿晕了，我带他去警局食堂吃饭，你们也一起来吧，等吃完饭，就做笔录，然后遣送你们回乡。”

“你……你给点钱给我们买饭就行了。”女人弱弱的说道。

但黄大志没吭声，只盯着她看。

最终女人有些承受不住对视的目光了，大声说道：“谁要跟你去警局？你把孩子给我放下。二虎，快跑！”

说着，女人竟然转身就跑了。

她身边的那些人，也纷纷跑掉了。

甚至于黄大志怀里抱着的孩子，也突然间睁开了眼，机灵的跳了下去，然后一溜烟的跑掉了。

这速度，说他们几天没吃饭，谁信？

眨眼间，包围黄大志的人就纷纷不见了。

其他人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愕然的看了过来。

黄大志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走了。

这是他第二回到省城来，第一次来时，是坐高明程的卡车过来的，一路畅通，直抵医院，并未和外人多接触。

但这一次，却是他自己乘坐火车过来的。

但幸好在出发前，局里有同事告诉他省城火车站有大量乞讨者。

并且让他千万不要给钱，你一旦给钱了，其他人都会围过来让你给，被哄抢之下，再多的钱都会没了。

88年的省城火车站，就是如此的混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