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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我一生中有许多岔路口,譬如我一个小庶女入上京最好的私塾念书,譬如我一个女子能习得苏氏的剑法。
也譬如那日的婚礼竟被蛮人突如其来的兵临城下打断。
明明早晨我还一身婚服跨上了轿子,路过家门前的热闹街市。晌午那条街便安安静静,各家都将大门紧闭。
林家父子二人领兵守城,不过晌午,父子二人血迹斑斑的尸骨便被送回了林家。
林家都乱作一团,我家住近郊,不在城中,蛮人兵临城下时,屠了城外百姓,放火烧街,我不敢想象我家的惨状。
在林家妇孺的哭泣声中,没人管我。
我摇摇晃晃地往家走,我知道我一定出不了城门,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便一步步地,呆滞地走下去。
我陌生地看着满街哄乱的人群,然后任由人群拥挤着将我带到何处。
我真的好累,我累到没有力气也哭不出来,我甚至不想对这变故做出表情,只是麻木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哄乱的人少了,城门前立着一群士兵,不时有燃着火苗的箭矢越过城墙。
朱红的城门就在眼前,门后落了层层的门闩,蛮人就在门外,一下又一下撞着城门,撞得城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号角响了,有人声音急促:“准备巷战!”
一呼百应,人头攒动。我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时,他来了。一袭戎装,手执长剑。身后还跟着当年教授我剑术的督军,和一行皆是戎装的苏家兵。
路过我时,他脚步一顿:“空青,城南角门有车接你,去江南看看吧。”
我猛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我发狠拽住他的衣角,压低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你不是回来复仇的吗?我帮你,我帮你杀皇帝。你要等着瞧侯爷和夫人的大仇得报,你不许死!!”
“你难道忘了吗?你想要护着那人,杀了你的爹娘!!他杀了苏家满门!!”
他扭头对我笑,我许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这一眼,叫我想起我及笄那日,他坐在墙头上,也是这样笑,“空青,我不是为了龙椅上那人。苏家为这山河在南疆驻扎了几十年。苏家虽败,我是苏家子,又岂肯见蛮人剑指身后百姓。”
世间从未改变的就是永恒不变的变化,岁月能带走的东西太多,花一开一谢便是一载,河流日夜奔腾从不停息。
我眼见苏家高楼起,眼见其宴宾客,眼见楼塌了,所幸,苏少衡还在,他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