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陈平想了想,说,
“听闻蓟城的燕王宫极大,挺空旷的,臣还没去过呢,也有些心向往之。
不如就在宫城的主殿外选个地方,届时命赵国朝廷内外的官员、周边乡县里的耆老贤达,都来观礼。
顺道,也迎接一下王师。”
“好,你接洽温疥,着手去办吧。”
刘季拍了拍摞在最上面的一口描漆彩绘箱子,箱子木板之间皆用榫卯连接,还嵌着金箔纹饰,甚是精美,想是事出紧急,不知腾空了装什么宝物的箱子,来盛放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札。
“我是真想打开一看究竟啊,看看这满朝文武中,到底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这些小人,平日里当面一套、背人一套,不知暗中都在勾兑些什么。
还有,臧荼从匈奴买的那些良马,究竟是经由哪些孔道进来的?
以后咱们能不能也走走这条路子?”
刘季用手抠着箱面镶嵌的缕缕金丝,接驳处略凹凸不平,有些硌手,一时心念动,竟随口发出如此感慨。
陈平察言观色,深知皇帝在这种大事上,还是始终保持清醒的。
刘季的猜忌之心,与生俱来,只是在大战用人之际时,苦苦压抑住罢了。
眼下,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与地位的不可一世,猜疑也愈演愈烈,此时面对这十几箱机密的诱惑,若不抱怨几句,反而显得不近人情了。
“陛下也知道的,断不能看。
咱们埋了多少线在燕国,才成就了今日摧枯拉朽之胜局。
打完这一仗,威服四海后,当真要与民休息,三年内,再禁不起一战了。”
“我知道,我不会看的。
一旦看了,那些等不及南面称孤的,和那些原本不想反的,便全都要反了,这国再无一天安宁了。”
刘季叹口气,感到深深的无奈。
当他还是名乡野小吏时,曾在咸阳目睹过秦始皇出巡的风采,在彼时他的想象中,皇帝贵为天下第一人,拥有世上最大的权力,理应无所不能地肆意妄为。
没想到,随着自己一步步地走来,离那御座越近,便越要学着韬光养晦,学着口是心非,学着和光同尘。
“烧吧,一把火统统烧了,你去安排吧。”
刘季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堆箱子,心思飘到了远方代郡的战场上。
西路军在代郡大获全胜,灌婴、樊哙等人与昭涉掉尾精准配合,东西夹击,大获全胜。
他们本想着生擒臧荼的,不料他眼见兵败,气急攻心,坠马吐血死了。
燕王已死,国都已失,余下各地的散兵游勇本就不想再打,纷纷望风而降,西路军一路凯歌,势如破竹,顺着燕军出击的原路,几乎兵不血刃便收复了全部失地。
“臧荼大小也算个枭雄,竟如此窝囊地坠马死了,可叹可悲啊。
怎么温疥说,臧荼的家人都跑了?一个都没抓住?”
听皇帝冷不丁地发问,陈平忙答,
“是,臧荼膝下只有一子,名叫臧衍,这次负责留守蓟城,镇守后方的。
宫变那日,他不知怎的,举家都跑出去了。
燕地与匈奴的边界绵长,又时常互通有无,八成是早有准备,直接投奔匈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