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阏氏闻言一笑,老聂紧着翻译,
“大阏氏说了,不能只你们送礼,她也要回些礼的。
她还问,汉朝的大皇后,是个怎样的女子?年纪多少?
样貌长得如何?”
“呃——”
这个问题直接问倒了使者刘敬。
皇后是君主,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阏氏所问的这些问题,他平日里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显然,草原民族好像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的规矩礼俗,她既已发问,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皇后,呃,比皇帝年轻二十载,是皇帝在沛县时的结发之妻,也是太子之母。
相貌嘛,这个,这个,自然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
大阏氏听了老聂的翻译,抬头与侧立身旁的心腹老妪对视了一眼,耳环与眼睛都亮晶晶地闪着光,又笑着说了几句。
老聂听完直乐,对刘敬说,
“大阏氏说,听闻汉朝大皇帝是靠自己打下了中原,做了皇帝,后宫那么多女子,却仍不换老婆,可见大皇后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老聂也从旁附和,
“大阏氏你说得对,大皇后和你一样,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比草原上最快的箭还锐利。”
刘敬点头如捣蒜,觉得大阏氏寥寥数语便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尽管语言习俗不同,但为人之通透,丝毫不输吕皇后。
他察言观色,紧接着补充道,
“我们大皇后想和大阏氏商量,她跟着大皇帝征战近十年,好不容易打得了天下,现在恰是与民生息的时候,她自己也想好好休息。
说白了,咱们两国寝兵休卒,相互都别折腾了。”
大阏氏闻言,大眼睛凝视着刘敬半晌,才缓缓低声问道,
“只怕大皇后,这些日子想歇也歇不了。
你们大皇帝手下,不是还有好几名很强大的王吗?
难道大皇帝认为,每一个王都对他忠诚吗?”
大阏氏口中的厉害人物,此刻在洛阳北宫中,对着二哥吕释之送来的密信,暗暗心喜。
这封密信,是关于他在赵国邯郸城内的新发现。
吕释之除了每日东逛西逛,偶尔会登上邯郸城北的角楼,凭高远眺,看向更远的西北方,只见长天浩荡,山远云淡。
唯有如洗碧空中,时不时盘旋掠过的硕大无朋的草原鹞鹰,似乎在时刻提醒他,这里距离匈奴人的草原,距离下一次战乱,究竟有多么的近。
每到这时,他总念念不忘地想,
“不知刘敬眼下是否已到达匈奴王庭?一路上可曾遇到难处?
还有钟离眜,不知道身在何处?
希望他已经顺利进入了匈奴境内了吧。”
又一日,吕释之倚坐在赵王宫门口的石阙下,借着宏伟屋檐投下的阴影乘凉,闲闲看校尉领着一队卫士操练。
看了一阵,只听得他们在休息时不住抱怨,这批新造的弓箭不顺手,张弦拉弓都颇为费力,远不如王宫武库中那些旧得快断掉的庚弓好用。
武库,顾名思义,便是存放武器装备和军需物品的仓库。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