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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韩信如闻仙音,睁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一线难以置信的生机,
“你不去向陛下告发此事?你,你竟会帮我?”
吕雉盯着他,认真地说,“是,我可以帮你。”
光宅元年秋,她临朝称制,英国公徐敬业自扬州起兵谋反,徐府艺文令骆宾王为其做千古名篇《讨武曌檄》,罗织罪名,污武则天“弑君鸩母,天地之所不容”,而她反而怨宰相失职,才使如此英才为反贼效力。
当年骆宾王于天下人面前辱她骂她,她尚有些惜才,惋惜他无法为她所用,更何况一代战神韩信呢?
若果真循着历史的轨迹,使韩信最终死于刘季的疑心猜忌,未免也太可惜了。
况且,作为一个初生且脆弱的帝国,未来大汉需要用到精兵良将的地方太多了,比如,镇压即将发生的异姓王的陆续造反,再比如,对付于北方边境虎视眈眈的匈奴人。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试图收服韩信的心念,“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但我有个条件。”
“可是为着册立皇后之事?臣可以去面见陛下,替王后力争。”
韩信虽有些优柔寡断,但值此关键时刻,他也猜中了吕雉的所想所图。
“你只猜对了一半。
我确实需要你去陛下面前力荐一人当皇后,但那人可不是我。”
“唔?哦,原来如此。”
韩信稍顿了一下,才完明白吕雉的用意,他只觉一道彻骨凉意,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还有,那个钟离眜总藏在伊庐乡,也不是个办法,想来他举头投足都是武将气派,异于常人,迟早会暴露的。
等忙完这一阵,你且将他交予我来处置吧。”临行之际,吕雉又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
韩信怔了半晌,如坠云雾中。
他无缘得见九百年后龙门奉先寺中卢舍那大佛的真容,否则他会发觉,方才活生生的王后,却有着与那尊石像一模一样的神态,俯视众生,睿智而宽容,无惊亦无怒。
阴霾的夜空中飘下零星雪花,吕雉忽发童心,伸手去接,雪花触手即化,只余一点带着寒意的潮湿。
一帧帧深埋于回忆中的片段,闪现在她的眼前——
记得那是唐永徽五年的一个冬夜,长安城中也飘着点点细雪,年轻的唐高宗李治携尚是昭仪的她,载着满满十车金宝缯锦,深夜造访了太尉长孙无忌的宅邸。
年老持重的长孙无忌,当场将礼物照单收,却在废王立武、改立皇后之事上,严词厉色,毫不退让。
彼时的她方二十六岁,上有王皇后与几位夫人,不敢锋芒毕露,只顺从地忍让,却从旁窥见高宗李治额角的青筋,早已根根暴起。
好在,她从不曾有任何天真地幻想,认为李治的暴怒是为了她这名盛宠之下的红颜。
在众多托孤重臣的控制下,李治已做了六年近乎架空的天子,而他最渴望的权力正式交接,却迟迟不曾到来。
一个连立后都得向宰相行贿的皇帝,想必不好做;
在李治心中,究竟谁才是唐王朝的真正话事人,亟需一个明确的答案,哪怕那会是个沾血的答案。
而武则天恰好出现在了正确的时间与正确的地点,并凭借过人才智,成了高宗撬动权力版图的支点。
后来,李治力排众议,成功地废王立武,九百年前的她赢了,赢就赢在她赌对了李治破茧而出的决心与勇气,大唐的最高权力从此易主,皇帝大权独揽,此前的执政大臣们纷纷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现今,她依旧准备豪赌一场,赌的是刘季对权力的贪恋与制衡功臣的迫切需要,与当年不同的是,眼下的她多了些沛县元老的支持,却少了来自皇帝本人的力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