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含玉夫人。

我发现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比起刚刚南宫锦宏突然“闯入”，问他们要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算应对自如，也完全没有失掉朝廷四品诰命的风范，可现在，她却像是被人抽离了一些神魂一般，坐在杨万云旁边的时候，一张脸庞苍白如纸，眼神也显得格外的漆黑，甚至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了。

只有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痉挛一般，慢慢的紧握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关节挣得发白。

她这个样子，不知为何，让我有些暗暗的心悸。

裴元灏晃了晃扇子，抬起头来，看见大厅上那些宾客还有些回不过神的，一个个噤若寒蝉，乐声也早在常言柏出现，杨万云迎出去的时候便停止了，气氛显得格外的僵，他微笑着看向了杨万云。

杨万云对上他的目光，也立刻明白了什么，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口道：“开席！”

话音一落，两边的乐工立刻又开始奏乐。

而宾客们也会过意来，之前站立的此刻都坐了下去，也没有一个个紧张不已的看着主桌那边，吴彦秋这个时候也终于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急忙转身往之前自己的坐处走去。

他这一动，杨金瑶立刻跟上了一步。

可就在他们两刚刚动弹的时候，裴元灏头也不回，却像是脑后长了一双眼睛，微笑着说道：“这一位，莫非就是杨府的二小姐？”

杨金瑶原本是要走开的，这个时候脚步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得，她迟疑了许久，才慢慢的回过头，一脸惊愕不已的神情，看向裴元灏的背影。

我也不由的心里一动。

他，为什么突然问起杨金瑶？

主桌上的人也都愣了一下，但反应最快的还是久经世事的杨万云，他急忙点头道：“是，小女金瑶。”

裴元灏收起了折扇，也不回头，只用眼角看了一眼。

杨万云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发沉，立刻低声道：“金瑶，快过来见过——见过贵人！”

这个时候，杨金瑶迈出的那一步像是生了根一样，牵扯不动，身体都摇晃了一下，幸好离她最近的杨云翼伸手抓着她的胳膊，轻轻的一扯，她终于转过身来，杨万云又低声催促了一声：“快过来。”

杨金瑶慢慢的走到裴元灏的身后，一脸茫然和无措，但还是立刻行了个礼。

裴元灏这才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微微闪烁着，但谁也看不出他的眼中到底是何种情绪，只是看着杨金瑶那张年轻俏丽的脸庞，他微微的勾了一下唇角，倒像是感叹一般，轻轻道：“嗯，一点也不像你的姐姐。”

“……”

杨万云他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杨金瑶听到“姐姐”这两个字，倒像是脑子一热，冲口说道：“我跟姐姐，原本就是两个人！”

裴元灏挑了挑眉毛，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杨万云吓得急忙道：“小女年幼无知，冲撞了贵人。请恕罪！”

裴元灏却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而是又看了杨金瑶一眼，哈哈的笑了一声，说道：“哪里。杨二小姐天真烂漫，率真的个性倒是讨人喜欢。”

他的一笑，原本是缓和气氛的，但主桌上杨家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好像，连呼吸都窒住了。

裴元灏用手中的扇子一指：“坐吧。”

主桌上已经没有了位置，就在另一边的杨云涛打算退让的时候，刚刚坐在裴元灏身边的常言柏却突然站起身来，微笑着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让杨金瑶坐到裴元灏的身边去！

这一刻，我看见杨万云和他的两位夫人，全都脸色剧变，尤其是杨金瑶本人，面如金纸，矗立在那里，连动都动不了了！

而吴彦秋，一直远远的站在后面，这一刻，却默默的转身，朝着自己之前的座位走来。

看着他也有些苍白的脸庞，失神的眼眸，我的心也有些发紧。

我终于明白，明白他为什么，要推掉这一门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