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第1002章 能改变我决定的人,只有——(1 / 2)

我看着桥下的水,他却一直看着我,目光没有丝毫的转移:“你还是要跟我分房?”

我沉默着,也是默认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以为——至少他出现,会让你改变你的决定。”

“……”

我有些无力,扶着那粗糙的围栏的手也稍微的用了一点力气,才撑住此刻有些脱力的自己。我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元修,有一点我想你还没有弄明白。”

“……什么?”

“我说要和你分房,这是我们两夫妻之间的事,跟别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

“什么人出现了,什么人走了,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

“能改变我决定的人,只有——”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却发现从来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过那样漆黑的颜色,甚至让我觉得,他的眼中没有光,也没有光能照得进去。

这一刻,那种无力的感觉更加深重了。

我顿了一下,有些仓皇的转过身去,正准备往里走,去收拾我的东西,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好像烙铁一样的温度烫得我哆嗦了一下,但我没有回头,只是被那只手更紧的拉住了。

听得到他沉重的呼吸,卷着炙热的风垂在我的后脖颈上,已经有些炎热的天气,此刻更像是被火焰缠身。

但我还是没有挣开他的手,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在这样的安静中,甚至能听到远处那些仆从们忙碌的脚步声,虽然我知道,他们早已经护着韩若诗已经走远了,况且韩家姐妹住的地方跟我们这里隔着一个草场,根本不可能会再听到她们两的动静,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满眼满耳充斥的,都是她们的身影,她们的声音。

想到这里,我的手微微的挣了一下。

立刻,被他握紧了。

然后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婴,你不用搬出来。”

“……”

“那里是你的家,属于你的地方,你不用离开那里。”

我的喉咙一哽,感觉到一股酸楚从心底涌起,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见他平静的望着我,说道:“我先搬出来。”

“……”

“既然是我们两之间的事,那就一定可以解决。”

“……”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最后看了他一眼之后,终于将已经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转身走进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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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显然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的,屋子里甚至还有熏香,我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漂泊和跋涉,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自然是想要安安稳稳的休息,狠狠的睡一觉。

但我却安稳不了,也睡不着。

这段时间,和今天在码头上发生的事,都注定接下来的日子不可能会平静,在完全想清楚这一切,和弄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我也的确是睡不着的。

相信很多人,也跟我一样。

我在卧榻上坐了很久,却也没有等到离儿看完韩若诗回来——看来她病得倒不轻。

现在再要过去看望,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想了想,最后还是让侍女去浴室准备了热水,我坐在浴池边上,因为浴汤稍微有些热,只将小腿泡了进去,用浴巾裹着稍显瘦弱的身子,静静的坐在浴池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裴元灏,来江南了。

在出海之前的那段日子,我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生孩子这件事上,每天外面发生什么,哪怕是风雨,都被遮挡得滴水不漏,所以对于朝廷那边的动向,我已经完全不清楚了,他的新政实施如何,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出海,必定是为了佛郎机火炮。

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让皇帝移驾,离开他在京城那座坚固的皇城。

显然,佛郎机火炮是欺骗了太多人的一个“谎言”,从他和裴元修之前在海岛东面的表现,我就已经知道,他们弄清事实真相了,所以这一趟,他算是白跑了——大概也不能算白跑,不论如何,离儿是他的亲生女儿,是皇室的公主,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全无收获。

可问题就在于,他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跟离儿相认。

至少在码头上,他只是在追问离儿关于“父亲”的看法,却并没有告诉她,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他甚至没有要带走离儿。

为什么?

以他的性格,难道不应该是立刻将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公主带回去,认祖归宗才对吗?

还是,他压抑自己的性格,做出这些出人意料的事,都是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

……

数不清的念头和想法,好像海底涌起的波浪,在我的心里不断的升腾,但始终捉摸不透。

我在温热的浴汤里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侍女都进来看了好几次,似乎是担心我在浴池里睡着了会被淹死,最后连自己也觉得泡得浑身乏力,才勉强让她们扶着我擦干了身子,穿上单薄的便褛回去了。

一出门,就看见头顶的天都黑了。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路走了回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侍女,是平日里服侍离儿的,她们一见我,急忙朝我屈膝行礼。

我疑惑的走过去,刚一进门,就看见床上已经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离儿。

“夫人,离小姐说要进来听夫人训话,可是——”

大概是等我等得困了吧。

我淡淡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了,然后自己走到床边,这丫头衣服都没脱,就蜷在床上,睡得像一只小猪,还轻轻的打着呼。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儿……”

“呼呼……”

“离儿,要睡的话,也脱了衣服再睡。”

“唔……”

她黏糊糊的嘟囔了一下,又翻过身去,朝着墙壁睡着了。

我有些无言的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靠着床边躺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一直在半梦半醒中挣扎着,一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冰冷的海水里,周围都是那些高大的海船,好像墙壁一样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我的去路;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天权岛那条深邃而崎岖的山道中,脚下就是沸腾的火浆,随时要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