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王离世虽心满愿足,大金群雄却憾极、哀极!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王爷这一去,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意义;虽然权力的传承使他们可以自然抓紧林阡这根救命稻草,但那关乎志向而非感情!在王爷合眼时、至王爷火化后,谋士武将哪个都痛不欲生声嘶力竭。数十年南征北战从来偕行未曾分离,不乏有剽悍勇武者不堪打击哭倒在地。
除了凌大杰,一晚上一滴泪没掉,茫然逐流像在打点另一个人的后事,等大家心情平复些、哭声低而营俱寂,“中军帐怎么会空的。”愣怔怔回神的他,反而意识到素来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王爷是真的不在了,如梦初醒,痛哭流涕。
“与龙驹河相比,冯张庄之战,以至于泰安之战,又算得了什么?回想起来,不足挂齿吧?”虽然武功高强,奈何性格优柔,战场上,他从来都是王爷的弱兵,可王爷是怎么对他的?严词激励,温和鼓舞,“凌大杰,你到底在怕什么?你那‘重敌’的毛病,犯得也未免太离谱!”“大杰,我想见你大获全胜。”他受伤昏迷,王爷连续几夜不合眼,怒不可遏对刺伤他的南宋盟主“杀无赦”。
造化弄人,失踪多年的公主竟就是那势不两立的南宋盟主。“你立即去信临喜,劝他说,莫心痛,这场金宋举国交兵,哪个上阵的兵将,不是将妻小抛下,或是迫子侄上阵,多的是白发人送黑发?本王苦于没有杰出的后代子孙,唯有亲自上阵将凶徒手刃!”他据理力争,才劝一心灭亲的王爷收回成命,而那晚,王爷负手立于王妃旧年遗下的屏风前,作了无数的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把公义放在私情之上,“月儿,当你我与天下无法兼顾,我不能再打一次陇南之役。”“大杰,你只是去见她最后一面,别再为我做第二个陈铸。”
“仗打完了才来,凌大杰你是算准了时间?”“凌大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谁准你一次次自作主张!”“一把年纪了骨头还这么硬……凌大杰你是想继续抗命!?”对他而言,王爷是主上,是同道,是兄弟,也是风雨同舟肝胆相照几十年、哪怕被累及性命声名也仅仅半开玩笑一带而过的挚友。
“王爷怎能倾囊相授?她和徐辕对您设局您忘了?会否今次还是和浣尘串谋!就是利用您仁慈……王爷岂能轻信?她这条白眼狼,是想骗您内力啊!”“本王不惧。”上哪再去找第二个王爷,明明是天潢贵胄,偏袭上江湖之气,侠义立身,剑指天下。
“凌大人……”斜路横插一个声音,能打断回忆的只有现实。
凌大杰急忙掩饰悲泪,转头看棋盘,随口诹了句“我……我想和王爷下棋了。”明灯照空局,油燃未有棋。
老实人胡诌从来都用同一句话,想起曹王可能会这么打趣,聂云忽然就扑哧一笑。
“王爷,总算输了一回,什么感觉?”只要王爷在,不管她多大年纪都可以是个小丫头,无论何种情境都带着笑,哪怕有人问责也可以推卸责任反正她有王爷罩着。“痛快!”王爷从不计较成败得失,可能他赢惯了,也可能他,天性豁达。
“妥协未必是失败,死看不到未来。这条路我没有走过,想领着众将士去看。若对了,就是我们和战死沙场的知己同道从头就在求索的金宋共融。错了也能反悔,完颜永琏在此向众位立誓,倘使林阡不配追随,哪怕有悖于道义,整装再战,愚公移山。”只有王爷这样的人,能做到入世激越、出世洒脱。
“完颜永升,放了无辜,回去之后,我代你求情,与你同罪。完颜永琏言出必行。”“渊声案在河东就了结,已还他公道,也祭过薛晏,往后不要再向外提。”“不是不想睡,而是一闭上眼,全是逍遥峰下蔓草萦骨。”“冲阵不利,老兵断后。”“老兵冲阵,新兵不怯。”王爷生命的最后时间,还一刻未停地济世救人……
不知何处笛声悠扬,深谷回荡经久不散。
“王爷只是累了,想歇一歇,换个地方看着我们。”聂云循声行远,遥望漫天星辰,在河中倒映闪烁如洒钱,“葬礼不办,是不避战。”
“大金曹王爷,人品甚高,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白衣男人吹笛之初,尚且以为曹王只是病重。
“师父,我所承担的,不是圣道之剑么?为何剑风却是墨色?”当年,他却不称曹王为“大金曹王爷”,而是,师父。
“因为能量有限,要么发光,要么发热。”曹王初收他为徒时,说,自发光往往都是冷光,反之,想产生热量那当然就没颜色。
孩童望着手上轩辕剑,想了想“要发热。”
笛声止,是被惊断。曹王薨逝的噩耗传来,蒙古军谁都倍感震惊。
震惊是真,但轩辕九烨须臾清醒这对蒙古军不是噩耗——
黑水后、肃州前,成吉思汗内心最压抑的就是这前后夹击的处境曹王宝刀未老,林阡后生可畏。
而这一刻,烦恼自行一扫而空,对面一下就只剩林阡一个!
轩辕九烨不知胸中是什么在翻涌,唯独确定那不是热血。
木华黎果然不出所料喜形于色、想都没想就来对成吉思汗贺喜“自我军攻入夏境以来,林匪屡屡遭遇地震、沙暴、山崩阻路,如今曹王也死,足见大汗是天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