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是一个水平……”辜听弦最先不济,意识到必输无疑。
可叹这一战明明以多打少,却从头到尾经历着寡不敌众的困顿——每回合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却又立即再陷“兵”阵,以至于大部分时间他们仨的感官都与旁观者脱离……对面区区一人就能打出一整个军队的气势,且还动静变化,既架构庞大又奥秘无穷,除他范殿臣,就问还有谁?
“我这万能破阵术,遇到了万中无一……”吟儿额上沁出细密汗珠,很快她也到强弩之末,别说参悟、提升,就连巩固刚才的“闲与仙人扫落花”都困难——
总算穿过那无时无刻不在动荡离乱的刀枪剑戟,上次见天光还是白昼,突然就落日,似将要入夜;待再被掩埋进范殿臣的专属时空,周围环境真可以用幽暗昏惑形容……久之,更连空气都难呼吸,林阡说过,天火岛有个毒气罐叫张书圣,看来是他被揉进了范殿臣的武学体系?
“盟主,还有我……”穆子滕看出吟儿想拼死去九层剑境,赶紧极力劝阻——
那一瞬,他心里唯余一个执念:第三局我失了,第五局,说什么都应由我撑起!
现实也就只剩他一个体力还算充沛了,趁辜凤尚能断续维持,最后几招,穆子滕凝神静气,以父亲所教的“漫观红尘”心法,努力窥视起范殿臣的破绽……
范殿臣这变幻莫测的战技,是优点也是缺陷——有变幻,就有缝隙,缝隙就是破绽。切换自如?那要看在谁的眼中!
穆子滕早已达到“纵枪横棍随心拈”的枪法水准,那也是父亲传授给他的最高境界。从刺抖、到抽打、再回扎挑,步活身灵,流畅轻盈,一气呵成。是的他什么都不如范殿臣,却刚好能在辜听弦和凤箫吟的帮助下,比范殿臣快那么一瞬。
但,“一瞬不够……”速度和心法只帮穆子滕找出破解的理论。付诸实践,却力道不足,仓促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再一擦身的卷缠格挡,不经意间他余光扫及听弦已嘴角渗血,好在盟主因为厉夫人暗器的穿插暂时无恙,然而勉强扣提了又一枪之后,穆子滕知道就连自己的状态都要下滑……
呵,下滑?还未登顶,怎就下滑!虽说父亲只教到这里,然而下一步,不是该自己走?!
魂灵不自觉飞回过去,追溯起每个阶段的自身……难忘年少跟随寨主、壮年投奔主公的每一个战场,触目惊心的日日夜夜,从来是牛羊与虎狼交汇,多数见荒凉与热血交织,永远是青山与白骨交迭,他穆子滕就没过过几天安宁日子,可霜雪凛冽中何处胸膛不暖……下一步,该是“横看成枪侧成棍”了,枪棍合一,不分彼此,因为它俩一体两面——十八般兵器里,就属它俩的变幻最没缝隙!
打一个十八合一的范殿臣,反而要化繁为简,如此,才能更快。
对于招式的斟酌,其实穆子滕早就在试,但因为缺了父亲这个引路人而患得患失——从来不敢在实战中打,所以就算面对封寒也宁可吃老本……可吃老本的坏处在哪里?现在就是恶果……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反复问:穆子滕,血气方刚的年纪,凭何不敢拼搏?怎可让引路人倒下后就拦了路?你传给孩子的枪法,难道全是她爷爷谱写!
“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一线之间他又想起彭义斌在襄阳送给他的兵书,他之所以拿个盒子装起来好好供着,就是因为那上面写着越野曾经手把手教过他的、林阡一得到他就给他送连环画提点的内容,然而很惭愧的是他很多时候都只记得一两句……一人敢挑万军,何以惧怕自己?因为记性太差,所以才不自信……可是,那么多战友支持他,真真实实做了南宋十余年的枪王,别说他了他徒弟杨妙真都已成长为枪神,那还等什么,等着还没推完前浪、就被拍死在沙滩上?“义斌,我找到《军形篇》了,从未丢!”穆子滕再也不怀疑,在正确的道上一路开冲,必然能实现爆发式成长!
这一口坚定不移、视死如归的气焰灌注于招,果不其然速力齐升,够打范殿臣的变幻缝隙——
“听弦!”“来了!”关键一刻,只要辜听弦一人给他掠阵就可以,好个听弦,心有灵犀。
须臾后,包括范殿臣在内所有人都被穆子滕吸引,不知他怎会突然有这么强的一招……突然?十几年了!
“原来越血性,就越杀气吗……”吟儿惊魂未定:这才是外招和内功的最相契!
“就问还有谁?还有……我穆大将军!”辜听弦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在地上自问自答。
“兼具令人肝颤的杀伤力和目不暇接的灵活度。”封寒快嘴点评,哲别正待说话,找不到更好的句子形容,便全都咽下:“地魔说得对。”
范殿臣脸上却只有惊艳,没有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