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状元的原配一
瘦弱苍白的庄莹莹站在秦秋婉面前,满脸释然的笑容,盈盈一福身:“多谢姑娘帮我。”
“我自己受了委屈不要紧,可我腹中孩子何辜?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道,就被亲生父亲毒杀,你将孩子养得很好,他待人赤诚,人又机灵,不会被人诓骗,本性善良……”那个孩子,简直满足了她对自己孩子的所有期待。
秦秋婉上前虚扶她起身:“不用谢,我也是帮我自己。”
其实两人压根碰不着,看着庄莹莹缓缓消散,秦秋婉回头看了桌上的瓶子,已然快至瓶口。
睁开眼睛,秦秋婉入目一片红艳,视线只拘在眼前方寸之地,头上挺重,垂眸看得到青石板地砖,视线落回自己身上,看到大红吉服上绣着石榴花,纤细如葱般白嫩的指尖涂着大红寇丹,掌中捧着一柄清透的如意。
很明显,她在成亲。
秦秋婉微微吐出一口气,正想接收记忆,只听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然后有轻巧的脚步声过来。
“主子安。”
身边有丫鬟清脆道。
“你们下去。”微哑的声音传来,很是清越。
丫鬟福身退下,没多久,秦秋婉眼前出现了一柄称杆,似乎想要挑盖头。
秦秋婉都是为枉死不甘心的原配讨公道,那这盖头就算揭了,也是不能称心如意的。她一抬手,自己掀开了盖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面前一身吉服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挺年轻,大概十六七岁,五官俊秀,眼尾上扬,有几分女气。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容貌是真好。
相比起来,哪怕身量不如别的男子高大,也算不得什么了。
秦秋婉眼神不着痕迹地在他肩背和腰上一扫,对上了他不赞同的眼神。
“玉兰,按照规矩,得我帮你挑盖头。”他似乎没有重来一遍的意思,将手中秤杆重重搁在边上的托盘上。
秦秋婉看了眼喜烛,已然烧去大半,烛泪都积了一堆,当即道:“你回来得太晚,我头太重,脖子太酸,受不了了。”
面前男子微微摇头,露出无奈地笑意:“怪我。”说着,伸手拉她袖子:“来,我帮你取。”
秦秋婉眼神扫在他手腕上,较寻常男子要纤细白皙些,她顺势坐到了妆台前,等着他帮自己娶喜冠。
喜冠华贵,由纯金打造,其上红宝在烛光中灼灼生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伸手接过,拨弄了一下上面由金珠串成的流苏,笑道:“好看吗?”
“美。”男子想也不想答,又扬声吩咐:“来人,送热水进来。”
忽然有匆忙的脚步声赶来,声音惊慌失措:“主子,夫人方才太过欢喜,晕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头都磕青了。您快瞧瞧去吧!”
身后男子面色大变,走了两步后,似乎想起身边的新嫁娘:“夫人,我得去瞧瞧……天色不早,你别等我了,先歇着吧。”
语罢,不待秦秋婉接话,他已经一阵风般刮了出去。
秦秋婉看着他的背影,道:“你们都下去。”
门被重新关上,屋中只剩下她一人。周边摆设华贵,处处精致。秦秋婉手托腮,闭上了眼睛。
原身梁玉兰,是当朝贤王的女儿。
梁是国姓,父亲贤王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她周岁时就获封玉兰郡主,名下还有封地余城,随着皇上赏赐,已改名为玉兰城。
梁玉兰身份尊贵,得太后皇上宠爱,除了嫡公主,再没有人能与之争锋。她从小到大不争不抢,唯一求皇伯父的,就是在十五岁时,看中了那年的状元。
状元胡明真,从偏远的遥城连中小三元,后连中三元,百年来唯一一位连中六元的大才子。这般才华横溢,如无意外,日后定然能位极人臣。人又长得好,会试前就已得不少大家闺秀倾心。也有不少高官想榜下捉婿,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总归都想与他结一份善缘。
可惜,被玉兰郡主抢了先。
当朝有律法言明,驸马不入朝,只享尊荣,郡马就没这个规矩。
娶了郡主,不耽误为国尽忠。哪怕如此,得知侄女心悦状元,皇上也没有立即赐婚,而是找了状元私底下问询过心意……一来是怕自己独断专行让状元心生不满,对皇室生怨,日后不肯尽职尽责。二来,也怕侄女受委屈。
好在结果是好的,状元并未定下亲事,也对玉兰郡主心生爱慕。事情皆大欢喜,皇上很快下旨赐婚。
两人成亲,玉兰郡主十里红妆,状元郎欢喜亲迎,本该是一桩佳话。
往后余生,两人就算做不到相濡以沫,也该相敬如宾。
然而事实上,众人都猜错了。
状元郎胡明真,之所以苦读诗书入朝堂,并不是为了为国效力,而是为了报仇。
并且,他认为自己的仇人是贤王,所以,和妻子相处每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门再次被推开,秦秋婉听到动静,霍然睁眼。
玉兰郡主的陪嫁丫鬟春溪蹑手蹑脚进来,关上门走到她身侧:“郡主,奴婢听说那边请了大夫,这么晚了,咱们先洗漱睡了吧?”
秦秋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婆婆生病,我哪怕贵为郡主,身为胡家媳,也该侍奉在床前。”说着,她看向镜子里:“帮我挽个发髻。”
春溪讶然,也没反驳,灵巧地挽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扶着秦秋婉起身。
门口的胡家的丫鬟见她要出门,惊诧问:“新婚之夜,新人不能出喜房,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