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亲戚友人都住在内城,再有,内城人富裕,想要赚银子也容易得多。
天色渐晚,父子三人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昌平就更不用说。无奈之下,几人只得用走的。
夕阳落下,天空黑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也不见月亮,周围只有零星的几盏烛火。
内城自然是灯火通明,可还有很长一段路。
昌平还好,做惯了粗活,不觉得累。钱家父子三人多年来养尊处优,哪儿经得起一直走?
林宇性子倔傲,发现自己脚疼后,直接就坐在了路旁的屋檐下:“爹,找架马车也就几文钱的事,咱们何必这么省?”
在他看来,父亲富裕了那么多年,哪怕再落魄,也不至于真的一个子都拿不出。
林瑶深以为然,她累得小脸苍白。离开赵家时,她还想着不能露宿街头,可到了此刻,她实在受不了身上的疲累和脚上的疼痛。一时间,觉得坐在这里歇到天亮也不错。
“爹,找个马车吧!”林瑶看了看周围:“或者我们找个地方先住下,明日再说。”
钱富自己也累得够呛,听到儿女这样说,只觉得心里发苦。他叹口气,又扯着了身上的伤:“你们要是累,就在这里歇会儿。”
林宇满脸不赞同:“爹,这里连个被子都没有,我们怎么歇?还有,妹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睡大街?”
他左右观望一圈:“昌平,你去找个小点的客栈。”
钱富听到这里满心烦躁,忍不住怒斥:“你没看到我身上那么多伤?我要是有银子,早就去看大夫了。你们俩还好意思喊累,我周身都疼,刚中了一场毒死里逃生,虚弱成这样,你们都是瞎的吗?”
“还说养儿防老,依我看,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这样的话说出来,兄妹俩都愣住了。
面面相觑过后,林宇低下了头:“爹,儿子不孝。”
钱富发了脾气,累得够呛,干脆往后一倒:“我得歇会儿,实在受不了了。”
他伸手捂着肚子。
今日赵长春踹的那两脚着实挺狠,他刚才凭着一股气走着还行,这会一躺下,只觉得肚子火辣辣的疼。
一行人相顾无言,各自找了一个角落,很快沉沉睡去。
林瑶自然是睡不着的,夜里还哭了几场。
天蒙蒙亮,街上行人渐渐多了,钱家人都好面子,自然不好再睡在大街上。于是,又往内城走去。
钱富今日疼得愈发厉害,走起路来身子都是佝偻的。再加上饿了一宿还没吃,没多久,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昌平和林宇两人架着他,好不容易看到了内城门,一行人大喜。
进了城门后,看着热闹繁华的街道。林宇急切问:“爹,我们现在去哪?”
钱富也想问这话。
昨日露宿街头,男人们还好,林瑶总觉得有诸多不便。她试探着问:“爹,娘如今在哪儿?我们可不可以去找她?”
林窈佳自身难保。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钱富沉吟了下:“我去找之前的友人借点银子,先治一下身上的伤,寻地方让我们一家安顿下来,至于以后,再从长计议。”
兄妹俩满口赞同。
从来没有在地上睡过的他们,歇了一晚上之后,只觉腰酸背痛。加上没睡好,这会眼皮子都在打架。
于是,接下来一行人又穿梭于各个富人所住的街道。由于几人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还有些狗仗人势的下人跑出来呵斥。
在这期间,钱富也看到过熟人,他倒是想热情的打招呼,可人家只当没看见他,帘子一放,马车很快窜了出去。
一家人奔波了半日,钱富别说开口借银,连面都见不着。眼看日头偏西,一家人饿得手脚发软,再也挪不动步了,自暴自弃一般,找了个街角坐下。
钱富只是做梦都想天上掉下一个帮助自己的恩人。
正憧憬呢,忽然又听到有马车过来,他彻头一瞧,顿时眼睛大亮,立刻扑了上去:“叔叔!”
一声叔叔喊得婉转亲切,像是喊亲爹。
帘子掀开,露出来的人却不是钱海生,而是秦秋婉。
秦秋婉上下打量他:“你们一家人这样……也忒惨了。对了,林窈佳呢,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钱富知道她不愿帮自己,还喜欢嘲讽自己,不过,这也不是讲骨气的时候,他低着头:“小婶娘,能帮帮忙吗?”
“不能。”秦秋婉好奇问:“你们是如何从赵家脱身的?”她眼神着重在钱富身上的伤上扫过:“赵长春揍你一顿,就抵债了么?”
钱富:“……”抵了还好了。
可惜的是,挨了一顿揍,银子还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