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考量你三个问题。若你皆能答出,本尊便破例收你入门。尔月,你言下之意如何?”
尔月连忙起身作礼,惶恐道:“仙尊大人乃是正阳仙宗四位仙尊之一,弟子绝不敢奢望高攀——”
“本尊有一幼子,单名为端。”凤昭明表情淡淡的,不理会尔月言语,打断他滔滔不绝的瞻仰之词,开门见山道:“它胡闹顽皮,身体却颇为虚弱。无论本尊如何小心在意,每隔一年,凤端便会大病一场。何解?”
尔月微微怔住,半晌,轻声道:
“……听闻凤端诞生时月数不足,乃是仙尊大人您施展逆天仙术,为其强行续命。这样的孩子生而亏损,应当……应当离母体越近越好。若是贪玩跑远,想走出正阳仙宗大门,恐怕尚来不及到擎天之柱山脚,便会病倒了。”
凤昭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第二件事,则是端儿时常口吐污言,不堪入耳,屡教不改。”
“敢问是何污言?”
凤昭明张了张口,似要言语,但终究也没能说出话来。
“此言是凤端从何人言语之处习得?”
“大抵是千晴说过,被它学了去。”
尔月道:
“既如此,仙尊大可不必担忧。凤端多半是要吸引你的注意,故意为之。下次它再满口胡言,你便用竹板抽它屁股,日后便可清净许多了。”
凤昭明皱眉,轻叹一声,道:
“……时至今日,我子凤端仍无法化为人形,口中能言的话语也是寥寥无几。是本尊害它诞生后,无母照看,险些丧命。又怎能对它动手?便是它说些污言秽语,本尊心中,也是只有怜意。”
十八年来,凤昭明独自一人照看凤端,其中艰辛困扰,从未向任何人倾诉。
而此时在尔月面前,堂堂四尊之一的凤昭明,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惆怅倦怠之意。
“本尊总觉,端儿它诞生之时,恐怕是伤了脑子,致使它直到如今也无法化形,且……无论它日后如何……”
“不!”
见到凤昭明眉宇间忧心忡忡,尔月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切道:“剑兽族人本就是成年后才可化身为人,本尊保证,端儿绝不是脑子有问题!”
“……”
此言一出,尔月方知糟糕。
感觉到凤昭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尔月脊背登时涌出一层冷汗。
他后退一步,喉咙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谁想凤昭明竟好似没听到一般,仍是那般不动声色的淡薄模样。
星辰般深邃的双眼,好似明察世间万物,静静望着尔月。
尔月深吸口气,道:“弟子失礼。”
“无妨。”
凤昭明摆了摆手,临窗而立,顿了顿,道:“本尊便收你为入门弟子。从今日起,你到后峰修行。”
“是。”
擎天之柱,第一阶段,山之脚下。
“应该就是这里了。怎么没有见到人呢?”
千晴踮起脚尖,少年人细长的脖子,犹如禽鸟般伸长着,眺目四望。
对临子初道:“沧舒,为何没有见到父尊大人他们?”
临子初安慰道:“莫急,再找一找。”
“唉,你我二人修为长进,这些年来均没有踏出正阳仙宗半步,生怕引来灵力波动,危害下界凡人。这次若非你我成亲大典,我们也不能下山。只是下山后必须隐匿修为,与凡人无二。现下神识也无法外放,连找个人都找不到,真是……”
听着千晴呶呶不休连连抱怨,临子初微微一笑,握住千晴的手。
千晴便好似被人扼住喉咙的白鹭,登时不再乱叫,心脏一紧,道:“你……你……”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忽听“嗖——”的一声破空之响。
千临二人齐齐回首,便见一只纸叠的青色纸鹤,电闪雷鸣般朝着千晴飞来。
千晴用一只手轻轻捏住纸鹤,察觉纸鹤中记载的内容后,微微一怔,旋即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临子初见着纸鹤,知道这是从凤昭明所在的朱明仙殿里传来的信笺。
“阿晴,这传信可是与‘那个人’有关?”
“嗯。”千晴将纸鹤直接递给临子初,笑道:“清风、明月告诉我,师尊要收一个相貌平平无奇,性格唯唯诺诺的少年郎做入门弟子。这两个道童,还在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呢。”
“毕竟昭明仙尊,千年来也只收了你一位弟子。”
临子初翻阅过纸鹤后,将青鹤握在掌心中,再张开手掌,信笺便化为万千冰晶,消散在空中。
临子初回想着传信中那少年修士的相貌,感叹道:“也不怪清风、明月辨认不出。那个人是使用了什么招数,方能令众人观他相貌,产生天差地别的错觉?”
闻言,千晴表情也严肃了些,轻轻摇头。
临子初感叹道:“十八年的沉睡,只是让那个人对于光阴大道,了解更深了……”
千晴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倒在临子初肩头。
“尔月拜入师尊门下,岂不是成了我的小师弟?要叫我大师兄?”
“……”
“他刚刚入门,每日要到后峰修行。凤端最喜欢在那里玩耍,定会每日骚扰尔月,哈哈哈,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凤端将他惹毛了的模样。”
两人正在笑闹着讲话,忽听不远处有人呼唤。
“少庄主?是你们吗?”
千晴与临子初同时回过头去。
便见不远处,站着十几个男女修士。
正中央是一位气质端庄,眉眼温和的修士,赫然便是临子初的父亲,临家庄庄主临文谦。
临文谦左面则站着柳管家。
右面站着的则是临子初的胞弟临午马,正牵着自家九岁的儿子,道:“快看,那就是你的仙人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