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我又……楝青、楝青……”
看她如此,息揽舟有些不忍,给了洛北风一个叫他“放心”的眼神,然后蹲下身去,慢慢地试图安慰齐若枫:“那个……夫人,您……您丈夫不是您杀的。”
齐若枫的哭声一顿,然后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突然扑上来将息揽舟狠狠地按在了墙壁上,长长的指甲直接掐住,洛北风刚刚想要动,齐若枫的声音就冰冷了下来:
“别过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你——!”
“我知道你道行高妙,”齐若枫一点儿也不畏惧,反而冷静得可怕,“也定然能在我动手杀他之时将我杀死,可是——楝青已经死了,死对于我来说反倒是种解脱,对于你来说——他若是伤了分毫,你都会痛不欲生。”
这话说的不错,洛北风果然放下了手中捏好的道决,缓缓地后退了两步。
“……”点了点头,齐若枫盯着息揽舟看:“若不是我杀的,那是谁杀的!是不是你们——我看得出来他身上的伤!就是被你们这群修士打伤的!”
“……”息揽舟笑了笑,道:“我若真伤了他,何必等到您醒过来如此质问我呢?为何不干脆将你们两人一同杀死,毁尸灭迹?何况,若非是楝青道长相告,我们也不知道您原来已经死过一次了……”
说着,息揽舟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若枫。
齐若枫一愣,盯着息揽舟看了半晌,又回头疑惑地看了看洛北风,终于犹豫地开口问道:“所以,你们是青霜山的人。”
“夫人何出此言呢?”
“楝青曾对我说过,这天下要变了,说若有一日他死于非命,我若能保全自己,定然要上青霜山,唯有青霜山之人才可信任托付。他在生前竟愿意将我们的秘密告知,可见——你们便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说着,齐若枫放开了息揽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道:“是我刚才唐突了,抱歉。”
望着楝青的尸身,齐若枫淡淡一笑道:“想必两位心中还有疑惑,想要问一问我那还魂的事,只是……我若说出来,还望两位不要太惊讶才好。”
“您但说无妨。”
齐若枫看了息揽舟、洛北风两人一会儿,才低下头去慢慢地说道:
“其实我并不是齐若枫。”
“什么——?!”
“真正的齐若枫确确实实在那一年已经死了,不过……”这女人偏着头想了想,忽然一笑,温柔地看向了已经死去的楝青,“她就算死了,我也已经……完成了她的遗愿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了息揽舟一眼,眼前这个女人缓缓地开口道出了楝青根本不知道的关于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的隐秘:她并非齐若枫,不过是曾经受过齐若枫恩惠的一只小小狐妖。
那年她的道行并不高深,却算出了齐若枫命中的劫数,想办法混入陌府之中意图相救,奈何最终齐若枫还是离开了,魂魄离体的时候,遇见了她这只小狐狸。
“你看楝青,我不过是一个小病,他就这样的紧张、大动干戈,我怕我死后,他一个人会钻牛角尖陷入死境,你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陪陪他?”彼时,已经是鬼魂的齐若枫如此说。
狐妖当时没办法拒绝,可是也因此被陌府的人发现受了重伤、三魂散去了七魄。
阴差阳错之间,竟然附身到了齐若枫的尸体上,在妖丹沉睡修炼的过程中,竟然变成了齐若枫。如此一来,楝青喜极,可是狐妖却没有办法离开了——
她一离开,“齐若枫”必死,楝青为了全齐若枫性命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而且,她不相信这个男人还能再一次经受住爱妻离世、还被妖孽附身的打击。
她来报恩,更不能叫恩人临死之前唯一的愿望落空,只得将错就错,陪着楝青度过这余下的日子。
不过,她是妖,妖要在陌府如此恶劣的幻境之中生存,简直难于登天。
时刻要防范着被陌府的弘瑜真人发现,被松道人、梅元君和竹道人发现,被陌府的其他四位公子和两位小姐发现,狐妖那时惊慌失措,而且总是患得患失。
好在后来她遇上了红霜,红霜是六尾狐妖、见多识广,有很多办法,并且教会了她如何利用人心修炼,用人的头骨来隐藏自己的妖气、妖印,彼时她修为不高,只能借红霜的手,而且还要楝青为她费神许多。
齐若枫多病,楝青便没有怀疑,对她古怪的药方也是百依百顺,甚至后来发现了红霜的存在,也听之任之,甚至帮她杀人。
她疯了,楝青也疯了,若没有那个人来到陌府之中,他们会一直这么疯下去,甚至,生下一个孩子。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红霜早就与他有勾结,黑鸦也成了他们的同盟。红霜为那人犬马,想要待日后那人事成、她取而代之,能成为妖尊。而黑鸦受了她的蒙蔽,以为只要能够帮着那人搅浑锦州大陆这一滩水,就能有机会杀死对方,还给妖界一个自由。”
“他……”
息揽舟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前世的记忆和《凡人夺天录》里头,这个人虽然有野心,可从来没有显露出来,虽然前世也发生了许多事,可是因为他一直和曹旭不对付,也没有知道妙法宗东西被偷、陌府的毁灭竟然都与那个人有关?
只是,他已经是天下第一宗门的门主,又算是道行高妙的千古第一人,既得如此,却还有不满意的?他的所求,似乎太超过了息揽舟的料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