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鹿芷瑶，王洛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很意外。</p>
反而不如说，在这里看到鹿芷瑶，一些困扰自己，困扰仙盟，困扰九州的问题，才能够有一个合理的解释。</p>
幕后黑手……只有这个身份，才适合那个从天而降，把一切秩序都搅得粉碎的女人。</p>
“呵，这个表情，是把我当成幕后黑手了吗？”</p>
鹿芷瑶在会客室内发出一如既往的轻笑，而后向石玥努努嘴后者立即知趣地退了出去，在门外站岗。</p>
而后，鹿芷瑶从一张长桌后站起身来，王洛这才注意到，她和自己印象中的鹿芷瑶，多少还是有些参差。</p>
首先，年龄上……虽然远远谈不上年长色衰，或者说此时的鹿芷瑶，看起来正处于一個女人最为成熟妩媚的年纪，但是，记忆中的那位鹿芷瑶，一向坚持这样的观点：成熟妩媚就等同过期和过气。</p>
所以哪怕在仙盟经历过千年风霜，鹿芷瑶看起来依然如灵山时候那般，永不脱少女气。</p>
“哦，继幕后黑手之后又变成老女人了吗？”鹿芷瑶嘴上辛辣，表情却全无所谓，甚至还认真为王洛解释了这份参差的来由。</p>
“在这边，长生是一种禁忌，适当显示衰老，才会让人不把你当做怪物。”</p>
王洛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就反问：“你还怕被人当怪物？”</p>
鹿芷瑶的笑容这才多出几分别样的意味。</p>
“怕啊，毕竟这里不是九州，我也不是仙盟尊主……所以，还是从头说起吧。而说话之前，想喝点什么？我这里有瓶灰谷基地撤编后清理仓库时候发现的灰酒，要不要试试看？”</p>
虽然是问句，但鹿芷瑶已经自顾自地从会客室的酒柜里取出一瓶包装上就颇有年代感的美酒，并徒手弹开了金属封装器，顿时满屋飘香。</p>
“哈，居然还是正品灰，这一瓶足够抵得上我一年的合法收入了，难怪被那老东西藏在仓库最深处，他甚至都不舍得放在自己家里。”</p>
鹿芷瑶说着，又拿出两只酒杯，分别倒了小半杯后，便开始了正题。</p>
“你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p>
不出意料的问话开局王洛斟酌了一下，回答说道：“这里是太虚幻境的本源，也是太虚天尊真正栖身的地方。过去一千多年来，他就是被你封印在这里，通过所谓……开放世界？”</p>
鹿芷瑶说道：“大差不差吧，但严格来说也谈不上封印，他生活在这里是他本人的意愿，反而释放在外的部分让他很是头疼……不过这些先放到后面讲。首先，这里的确是幻境中的虚妄世界，洛书一共九十九页，每一页都是凭空杜撰一个点子，然后从一个点子逐渐成长为一个能自行生息繁衍的世界。天尊，也就是赤诚，将自己的意识分割成九十九份，分别在不同的世界体会截然不同的人生。在有些世界，他是独一无二的霸主，有些世界里则是悲情的救世主，还有的世界他是被机缘巧合耽误的遗才，个别世界里，他空有一身天赋却沦为凡人……然后每一段人生结束后，他都会在原先的世界轮回重生，直到世界也步入终结。那时，洛书会重启整个世界，想一个新的点子，埋下崭新的种子，从此周而复始。而在这样的轮回中，天尊就永不复醒。”</p>
这部分内容，基本和王洛在前面三个世界的见闻相符，所以他也很顺利地完成消化吸收，然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p>
“那么师姐你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p>
鹿芷瑶反问：“你认为呢？”</p>
“造物主？”</p>
鹿芷瑶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洛一眼，而后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才说道：“洛书的编写，的确是我起的头，但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当时定荒之战刚刚结束，太虚幻境基本还是一团乱麻，虽然勉强搭建起了一个能让天尊得以诈尸的平台，但想也知道，依靠千年前的技术，即便有天道相助，想要让一个神智支离破碎的人稳如天尊，那也是……天方夜谭。”</p>
王洛说道：“确实每一本幻境教材，都会在开篇就提到，太虚幻境是经历过早期不可思议的突飞猛进，才能迅速走上正轨。但涉及其中细节，却全都语焉不详……这里面被隐藏掉的就是洛书？”</p>
“对，其实纯从技术细节上说，并不是特别需要保密的事。只不过是，当时除了赤诚，我还挖了其他的不少东西，比如仙枯林里的长眠之物……”</p>
“……”王洛听到这里，不得不喝上一口酒，以无言地表示敬佩。</p>
“总之，利用那些前人遗产，我勉强凑够了洛书的启动条件：九十九个灵机一动的点子，以及无尽的成长空间……不过话说回来，所谓灵机一动的点子，多半也都是我临时从老家的记忆里抄来的。”</p>
听到老家这个词，王洛不由调整了下坐姿，因为恐怕从这里开始，才是真正的重点。</p>
太虚幻境的核心也就是洛书的原理，其实就算没有鹿芷瑶讲解，王洛也能猜到七八成，其内核虽然精妙，但毕竟也是伴随幻境一道成长了一千多年的内核，精妙绝伦是理所当然的事。</p>
真正让他猜不透的是鹿芷瑶，是这个在洛书基地俨然有着长期耕耘的院长，是这片无论怎么看，都和她的老家高度相似的十八号主世界！</p>
“所以，师姐是利用职务之便，在过去的千年里，于洛书中逐步打造出了自己的家乡，然后，流连忘返？”</p>
“嗯，没错。”鹿芷瑶非常坦率地承认，但目光中蕴含的笑意，却显然是在提醒王洛，真相远不止于此。</p>
然后，根据王洛对鹿芷瑶的认识，她其实并没兴趣，更没耐心当谜语人，所以……王洛知道，竞猜的机会只有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