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裴衷一直没有休息。他虽然闭着眼睛躺在最外边,但他始终保持清醒。
这里总归是荒郊野外,若是遇到贼人,就凭他们四个老弱病残占一半,恐怕是没有办法应对。
出去拾柴火的时候,裴越便跟他商量过他和裴越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入睡不久便下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落下,将院子中那棵枯树的树枝都压折了。树枝轻微的断裂声,在这寂静的雪夜中格外清晰。
裴衷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裴衷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这声音听着像是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难道是有贼人?
想到此,裴衷悄悄地握紧身侧的配剑。
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近,裴衷忍不住屏住呼吸。他听出来了,来人不止一个,至少有三个。
裴衷想了想,还是悄悄叫醒了裴越。
裴越刚睡醒,眼睛眼神还带着一丝迷茫。裴衷用手指了指大殿门口,裴越便懂了。
门外有人。
突然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微的推门声。只是那大殿的门十分沉重,又年久失修,大门轮轴也生锈了。来人虽然动作虽轻,却仍然发出巨大刺耳的嘶哑声。
闻声,裴衷瞬间从草垫子上弹起身来,他身形矫健,几步跃到门口。
裴衷的剑已出鞘,抵在对方的脖颈上:“什么人?”
与此同时,裴越也翻身起床,挡在李维和陆淳年面前。
被吵醒的李维和陆淳年双双揉着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陆淳年刚醒,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只见原本睡在他身侧的裴越挡在他的身前,而裴衷则是拿着配剑站在大殿门口。锋利的配剑反射着跃动的火苗。
裴越没有说话。
裴衷抬手将剑又往来人的脖颈前靠了靠。锋利的剑刃几乎要触上来人的皮肤:“快说,你是何人?”
那人似乎被眼前冲上来拿着剑的裴衷吓到了,此刻才刚刚回魂,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少侠别杀我,我只是个逃难的。”
裴衷还未行动,便有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腰部。
原来是跟着被裴衷制服的那人身后之人。
那人戴着黑色的斗笠,看不清脸,她冷冷道:“少侠,我们只是从逃难的。这破庙是我们的落脚处。”
是个女子。
裴衷又往她身后看了看。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带着斗笠的孩子,那孩子身高才到这个女子的腰部,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裴衷在京城时,一直跟着裴越办钟叔那个案子。他知道钟叔拐骗的孩子大都是这个年纪,因此裴衷一看到这个年纪的小孩,便忍不住想起钟叔。
裴衷的手背在身后,给裴越使了个手势。
裴越心神领会,抬手间便射出一根银针。
银针正中那个女子拿着匕首的手腕。匕首应声而下,掉在地上。
裴衷也看出来了,他拿剑控制的这个男人一点武功都没有,反而是这个拿匕首的女子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
见裴越用银针将女子的手腕定住,裴衷便立刻上手制住那个女子。
谁知裴衷刚将那个女子制服,跟在她身后的孩子便大声哭了起来,边哭便道:“你们为什么要绑住我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是坏人!快放开我姐姐!”
听到这个小女孩唤这个女子为姐姐,裴衷有些尴尬。他原以为这个小孩是被这对男女绑架的,却不想原来这个小孩竟是这女子的妹妹。
几人也算不打不相识。
“实在对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李维出马,他对着眼前三人抬手作揖:“我们府上这两个小兄弟也是为了保护主子,这才将两位当成了坏人,还望两位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们。”
裴衷和裴越也跟着行礼:“对不起,是小的唐突了。”
那位女子面无表情地揉着手背上被扎了银针的地方,不说话。而那个小女孩则是藏在她的身后,不肯出来。
反而是被裴衷用剑指着的男子,他和气地笑了笑:“无妨无妨,我们也知道如今世道混乱,都是为了保护主子嘛。”
他说着,还上手拍了拍裴衷的肩膀道:“这位少侠好功夫。”
那人说着又凑近裴衷小声道:“少侠在哪里学得功夫?要不来跟着我干吧。”
裴衷尴尬地赔笑。
“老莫!”那女子突然开口叫住男子。
那男子听到名字被叫,便没说什么,乐呵呵地回到那女子身边。
裴越见那女子一直揉着手背,便开口道:“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们以为这个孩子是被拐卖的,所以才出手,还望姑娘见谅!”
“拐卖?”那女子神思一动,“你们怎么会想到是拐卖呢?”
裴越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从京城来的。离开京城之时,曾经听到京城里有传言,说是青州水灾之后,有人故意拐卖孩童,并利用他们为自己敛财。”
“而且那些孩子的年龄与你妹妹的年龄相差无几。我们见到这个年纪的孩童,一时乱了阵脚,便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