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秦克坐到了许清岩的病床前。
许清岩住在单独的病房里,此时已是深夜,自然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以及床头上的监测仪器泛着的微弱亮光,但秦克能夜视,依然清晰地看到许清岩原本如花岗岩般倔强坚定的脸庞已消瘦下来,原本浓密的头发也掉了不少,隐见稀疏。
因为双眼紧闭,没有了眼睛里的神光,许清岩更显憔悴。
眼前这个憔悴得让人心酸的中年男子,就是自己印象中那如山般伟岸,腰身任何时候都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许老师吗?
秦克的眼中不知不觉便泛起了泪光。
许清岩既是他的高中物理老师,也是他的师兄,无论是高中时将自己十年心血写成的竞赛笔记无私地赠送给他,还是大学时数次在姜老师面前替他说话,这些恩情秦克都记在心里,更别说许老师做事认真尽责,不浮亏不慕虚荣,为了科研事业投入自己满腔热情与精力,许老师一直都是他的榜样!
秦克轻轻拍了拍许清岩的手背,默默道:“许师兄,你放心,他们是师兄弟,咱们也是师兄弟,我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咱们的科研项目,绝不会容许这样的家伙染指!他们,不配!”
他霍然起身,对守在旁边的护士道:“麻烦护士姐姐照顾好他。”
因为光线问题,这个年轻人还戴着墨镜,认不出他是谁,但护士知道这是院长亲自打电话来要好好招呼的贵宾,忙不迭地应下。
秦克朝她点头致谢,这才离开医院,重新坐方咏棠的车回到“星光铭缘”。
回到家里,宁青筠还睡得正香,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秦克轻轻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脑海里却一直盘算着明早开始无数的细节……
第二天一早,秦克先打了电话给杨伯伯的秘书鲁信平,知道杨伯伯早上九点有会,便特意在八点半时拨通了杨伯伯的电话。
“秦克?听说你昨天才回国,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让你来家里再吃顿饭,你倒先找上门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杨伯伯爽朗的亲切笑声。
“杨伯伯,您方便吗?我有些事和您汇报一下。”
“我九点有会,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你说。”
秦克当下便将“清北集成电路与芯片联合研发创新中心”里分工调整的事情说了遍。
杨伯伯沉吟道:“所以你想我出面干涉?”
他知道许清岩是秦克以前的老师,现在的师兄,以秦克的性格,知道许清岩被人摘桃子气到住院,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却听到秦克笑道:“这样的小事怎好意思麻烦杨伯伯您?我只是想您安排一下,请鲁秘书下午过去创新中心转转,安抚一下EDA项目组的人心。”
杨伯伯不由笑了,同时心里再次对秦克另眼相看。
这样的事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如果秦克真的拜托他,他安排秘书打个招呼就能解决。但“清北集成电路与芯片联合研发创新中心”是国家级的重点科研实验室,涉及到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以他的身份地位,插手这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会引起各方反应。
结果秦克却没麻烦他出面,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只是让鲁秘书去安抚人心,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不干涉却表示了关注,就是最合适、最不会激化各方矛盾的态度。
“让小鲁去跑一趟没问题,我只是好奇你这小子,到时打算玩什么花样?”
秦克轻轻一笑:“科研上的事,当然还是从科研上解决。何况这样的小角色,我来解决就行了,怎么能麻烦您老人家。”
杨伯伯笑骂道:“臭小子,在我面前还玩故弄玄虚,你不说清楚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不让小鲁跑这一趟了。”
秦克顿时苦起脸:“行吧,反正这事,最终杨伯伯您也是会知道的。”
不久后,办公室里便响起了杨伯伯的笑声,让在门外等着鲁信平秘书心里嘀咕个不停,他猜到多半是秦克打来的电话,也就这个名扬国际的年轻人,能让杨领导这样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