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太后说过两日休书就要到,这话别有深意。
她不得不悚然而惊,头皮发麻了。
翟祯安早已言说,不会轻易与她和离,又怎会轻易将休书奉上?
左思右想便只能有一种可能,必定是外力足够强,迫得翟祯安不得已而为之……
可那是什么事呢?
她不敢往下想。
许太后睨视她略有些惶惧的神色,沉声道。
“虞氏,你莫要惊慌,不管外头怎么动乱,哀家看在太子的份上,都不会让你搭进去。”
恐怕……翟府要变天了。
这个念头一起,虞维音担心的只有碧瓷跟陈重。
他们两人,跟着她从桐城不远干里来到陶城,又马不停蹄地一路赶来云阳,是她的体己人。
她不希望他们出任何事。
可她一入宫门深似海,连出宫都难,何心柔又不能时常进宫,她该怎么办才好?
虞维音在御园内不住踱步。
夏日幽长,日头繁盛,她在一株连翘树下冥思苦想。
秀眉微蹙,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也未在意,只盯着那淡蓝紫色下垂的花束,一阵神伤。
她颇无奈地叹了口气。
才发觉,自己即便是重活一世,也并非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当下所发生的一切,早已与记忆中有变。
她又从未进过宫,对宫中诸人的性情不能了如指掌,在这偌大宫闱间,除了隐忍受气,当真是憋屈不已。
被人掣肘到这个地步,她气得几欲呕血。
“殿下,太子今晨觐见今上,与今上在乾明殿对谈近两个时辰,过两日怕要联合大臣齐上奏折,您要及早抽身,不该与翟府郎君继续往来了。”
一道压低的苍老嗓音响起。
此时正值午中,酷暑难当,御园人烟罕至,寂静非常,只有聒噪的蝉鸣响彻一方。
那嗓音压低了,在空中便是一阵嗡响。
可虞维音满心沉思,独独听见了奏折、抽身与翟府几字,登时清醒了大半。
左右逡巡一番,当机立断地使着轻功飞身上了茂密的连翘树中。
山阳公主与今上身旁伺候的内室王为贵缓步而行,渐至假连翘树下遮阴。
“阿翁,此事当真?”
公主的声音,在蝉鸣的缭绕下,低得微不可闻。
王为贵默默点头,白净的面皮上,皱纹丛生。
他虽是內侍,但自皇后殁去,对太子尤栩和公主尤琴向来照顾有加,尤其对尤琴,照拂颇多,几视为自家女儿般看待。
公主被今上盛宠,其中大半,也有他的功劳。
“殿下是心有不舍?”
王为贵觑看公主的神色,见公主面容苍白,细眼中似有抑郁神态。
这是极少见的。
公主从未因一个男子,流露过这样真切的愁烦。
“阿翁……”
公主为难地,下意识将手抚上了小腹,脸上划过一抹苦笑,“我这次,是真的着了他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