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最近事儿太多了,我又不放心别人做。”她一直挂着勉强过得去的笑,“对了,我好久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正好今晚请客吧。”
苏曜缓步走着,“嗯,我请你。”
她转头,失笑,他是猜到了她很穷么?
刚走到车门边,她还没把车门打开,手臂被苏曜拉开,“我来开。”
她也不争。
但是苏曜这一开,一路开到了一所医院门口。
蹙起柔眉,她满是不解:“你看诊?”
苏曜几乎是没好气的削了她一眼,“你不头疼?”
“……”
苏曜“眼周疼不疼?”
“……”
“眼皮都成三褶了。”苏曜蹙了蹙眉。
感冒加过分疲惫,眼珠水汪汪的,眼皮也打褶皱,摇了摇头,示意她跟上,径直去买药。
到了窗口,却忽然转头皱眉,“西药好还是中药好?”
她抿了抿唇,“西药快。”
虽然身体会不舒服,但也是实话。
苏曜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买了中药。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两人忽然被人惊讶的拦住。
“这不是苏部长么?”那人说完话,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闭嘴。
那样子,好像苏曜是文革时期被批斗的对象,轻易不敢提起。
苏曜倒是温和的笑了笑,和那人打了招呼,很自然的一句:“倘若有幸,可以称我为苏总。”
那人张了张嘴,然后被身边的妇女拉着避之不及的样子,歉意的笑着走了。
这么一个小插曲,也影响了她的情绪,出了医院,淡淡的抿唇,转头看了苏曜。
“你心里,有没有怨过?”她也不知道这么问合不合适。
苏曜却一脸温和,看了她,“都是过去的事了!”
但他心底的歉意一下比一下重的往上翻涌。
上个车,苏曜几乎是专门安慰她,“当初是我自己往里跳的,我知道会是那个结局,即便我不退出,最后也会成为杜峥平的工具,既能退出政界,又能帮你,何乐不为?”
说是这么说,她的歉意不可能轻易散去。
“好了,我在意大利很好,从商比从政有趣!”苏曜淡淡的笑。
车子启动,从医院转弯上路,苏曜看了她,主动提出:“很久没吃到‘甄美味’了。”
她这才淡笑,“那就去那儿,之前谈事儿请人去过,冬蟹鲜肥得很!”
他们这是专门为吃蟹而去,但去的时候,包厢竟然被订满了,只能在大厅坐。
两人无事,所以上菜也不催,开胃菜上来时,吃得不疾不徐,大有今晚都打发在这里的意思。
……
沐寒声应酬完回了一趟公司,离开时给她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英眉微蹙,转而给庄岩拨了过去。
“……我们正准备去吃饭呢。”庄岩在车上。
沐寒声拉开了车门,转过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不说都不知道他今天没吃饭。
“介意捎上我么?”他低低的嗓音,一边上车。
庄岩略微挑眉,“大哥,你那胃吃惯了山珍海味,能吃惯粗茶淡饭?”
“最近皮绷得太紧了了,给你松松?”沐寒声淡淡的语调,禁止庄岩拿他调侃。
庄岩太讪然一笑,“行吧,反正只有我和宋泡沫,当朋友聚头了。”
宋沫一听沐寒声要来,噤声了,从前不懂事的胡闹,现在看见他,反而有些恐惧。
但在甄美味门口,还是碰头了。
沐寒声显得兴致不高,只是一手别进裤兜,不急不缓的跟着往里走。
这儿生意不错,但在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之后,蓦然眯了眯眼。
庄岩准备往里走时,发现他站着不动了。
“怎么了?”
“你们先进去,我接个电话。”沐寒声声调很沉。
但他并非接什么电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大厅里,对面而坐的两个人。
苏曜?
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苏曜正剥了一只蟹,很自然的放进她碟子里,转而皱眉,无奈的看着她折腾了自己满手的油腻,给她递了纸巾,“行了,你还是等着我伺候吧!”
傅夜七尴尬的笑,她还算喜欢吃蟹,但剥起来,真的是不在行。
苏曜第一次给她剥蟹,应该就是她第一次参加他的生日宴,寿星给她剥蟹,还引得傅孟孟嫉恨了好长一段。
细嫩的指尖捻了他给的蟹肉放进嘴里,摒开形象的咂了咂指尖,惹来苏曜嫌弃的一眼。
她温淡的脸,满不在乎。
虽然好久不见,但跟苏曜,她可以是另一种状态,跟家人一样。何况,只是她神经紧绷一个月后头一次放松,新项目开展之前,她郁结与公司上市困难也没用。
而这样的画面看在沐寒声沐眼里,简直像被蟹钳子扼住心脏,满是钝闷。
但他没走过去,反而推到了餐厅外,靠在劳斯莱斯边上,一口一口抽着烟,直到他们走出来。
走出餐厅门口,傅夜七的目光不自觉一扫,定在那抹斜倚着车身的颀长上,娥眉蹙了蹙。
苏曜自然也看到了。
“你们……”他并不清楚两人现在的状态。
她笑了笑,吸了一口气,“你可能得等我一会儿,或者,我要是抽不开身,你直接开我的车走。”
苏曜没多说,稳步往前走,他和沐寒声从来没到见了面要正式打招呼的关系,所以干脆免了。
傅夜七站在了沐寒声面前,对着浓烈尼古丁的味道皱了皱眉。
不过她开口时,语调是清婉,甚至带了但讽的轻快,“干什么,这么密切关注我到底会找什么样的第二春?”
沐寒声低眉凝着她憔悴了许多,却盛气不减的脸,“生病了?”
她抬手撩了长发,“没有啊。”
沐寒声发现,她现在喜欢那么风情的撩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定定的瞧了她故作轻快的脸很久,沐寒声最终是皱了眉,“项目……”
“停。”忽而打断,脸上的表情不无认真,微微仰起看他,“你放心,傅氏是我接手过来,我必定把它扶上正轨,凭自己的能力。”
最后几个字尤为清晰,温淡的语调,满是倔强。
男人蹙眉,古杨说得没错,他们博弈分开后,她竟然变得越来越有味道了。
没有刚结婚时那么清冷得死板,也不似后来相处中的温凉逐流,她坚定的在给自己开路,大概是因为极少涉及政界,时而不乏狡黠。
等她要转身离开时,沐寒声忍住了捉她手腕,倒是双手插进兜里,沉冷的一句:“你所谓要找的,就是苏曜?……也不过如此,他若值得,你当初还能嫁我?”
她转了回去,嘴角扬起一点笑,现在的沐寒声真是有点可恶。
不过很奇怪,她喜欢现在这么跟他拔河似的你来我往。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她细碎的笑着,“我就爱找苏曜,怎么地?”
扬起白皙纤细的脖颈,一脸小傲娇,沐寒声双手放在裤兜里,真想掐上去,下巴也绷住了,薄唇一碰,“他回来干什么?”
她还是那句轻快的:“不知道啊。”
男人眸色暗下来,死盯着她。
只见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来这儿干什么?……约会?”
沐寒声脸色又沉了,“我跟你似的?”
哦,她挑眉,显得漠不关心,“那我先走了?”
这一次,沐寒声挡在她面前,“谁都行,别因为跟我赌气,真和苏曜藕断丝连,到时候把自己扎牢,他对你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
傅夜七沁凉的眸子看他,“我就是出来找人的,对我有意思不更好?”
“傅夜七!”沐寒声恼了,一字一句的蹦出来,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说的,但阴沉的语调,带着劝告。
她倒是依旧温凉的笑了一下,“放心,我处理自己的桃花很有分寸,不像你”
男人拧眉,他怎么了?
可她不说话了,“我真的该走了。”走出去两步,又想起了周末的事,转头看他,“奶奶让周末回玫瑰园,瑾儿也在,稍微演演戏吧。”
沐寒声看着她风轻云淡的转身走人,蓦地踹了劳斯莱斯一脚,顿时一阵聒噪的警铃,引来了路人不住的引颈张望。
他闷着脸,冷森森的狂踩昂贵的皮鞋往餐厅里走。
傅夜七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自己把她的项目夺走,自己先好不生气,真是自讨苦吃。
上了车,苏曜看了看她,温和的脸,勾唇,“心情不错?”
她抿唇,“还可以!”
苏曜笑,明明是很好,转而给她把药递过去,“热的,刚吃完饭,正好喝一顿。”
她皱了皱眉,最后硬着头皮喝了。
她的身体受不了西药,但她也不喜欢中药,那味道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
苏曜开车很稳,缓缓的划过街头往郊外走。
接到秋落的电话时,她正看着夜景,顺手接了,听了一句就皱了皱眉。
“不是说不回来,怎么又改主意了?”她坐回座位。
“蓝修最近太忙,我的作用也不大,反而碍手碍脚,回去看看瑾儿啊,再说,你忙傅氏,我回去可以分担北斗星,就你那身体,我怕你撑不住。”
她挑了挑眉,斟酌片刻,其实不主张她回来的,因为她最近没太关注政事,不知道沐寒声和宫池奕在打什么算盘。
“也行,入春再过来吧?”她提了一句,轻轻的笑道:“蓝老爷子身子不是不好么?采姨也照顾不动了,你不讨好讨好老人家?”
齐秋落嗔了她,“什么讨好!”
她笑,也不说破,“你跟蓝修说说,反正入春也快了。”
其实,她是担心秋落来她这儿反而出事,尤其她和沐寒声现在这关系。
车子先回了苏曜那儿,她只进去坐了会儿,也不早了,就走得也早,关于傅氏继续项目支撑一事,再急也得特意找时间再谈。
转眼周末。
她从傅宅出发,给沐寒声打了个电话没通,只好自己往玫瑰园走。
进了庄园,一眼见了不远处停着的卡宴,很眼熟,直到家门口,才猛地想,那不是卫子谦的车么?
果然,她一进玄关,已经见了长身站在客厅入口处的卫子谦。
而卫夫人笑着的声音已经传进了她耳朵里。
她换鞋的动作一顿,卫子谦正冲她皱眉,她也蹙了眉,卫夫人不会真看上了她当儿媳妇吧?还到家里来了?
这……奶奶和沐寒声不得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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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曜、卫夫人齐上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