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周日，上午。</p>
小书房。</p>
在杨巡目光注视下，陈涛先喂女儿吃完了鸡蛋，然后才准备跟他谈事。</p>
“小引，爸爸和小杨叔有事要谈，你先去客厅陪奶奶看会儿电视。”</p>
小丫头嗯了一声，又好奇地看了杨巡两眼，这才开心地离开了书房。</p>
杨巡笑道：“小辉哥，之前听大寻说，小引喜欢唱歌，我就托人买了一台爱华随身听。这个我不太懂，但应该还可以。若小引不喜欢，那我再给她换。”</p>
陈涛微微摇头：“小引还不到四岁，用不了这个。倒是你的资金现在应该很紧张，不该这么乱花钱。而且咱俩之间也不该来这一套。有什么难处，你就尽管告诉我。如果能帮忙，那我肯定会帮你；如果帮不了，也请你理解包涵。”</p>
一听这话，杨巡的笑容便带了好几分尴尬。</p>
之前找高局長、让人家批土地的时候，他用了眼前这位小辉哥的名头，但没告诉他。</p>
后来，他去国荣公司找萧然购地，也没跟小辉哥说。</p>
现在他想把已经高局長那边已经签了合同的地推掉，终于不得不来找小辉哥说情了。</p>
也就是遇到了小辉哥，不然换一个没那么念旧情的人，能给他好脸色才怪呢！</p>
“小辉哥，我理解你。我很清楚，你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这次、这次确实是我失策，过于冲动，给你带来不少麻烦。”</p>
尽管隔着眼镜，但杨巡依然能感觉到，小辉哥的目光中蕴含着压迫感，心里不禁有些紧张。</p>
“大寻跟我说了，你要退地是吧？这件事不麻烦，你把手续办妥，高局長那边肯定不会太为难你。”</p>
陈涛其实也跟这位高局長吃过两次饭。东海化工厂尽管是部属的企业，但也要跟本地相关部门打交道。</p>
尤其是用地方面，要和当地做好协调。</p>
“那就太好了！”</p>
杨巡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硬着头皮道：“小辉哥，我是这么想的，能不能请你和高局一起吃顿饭，给他解释一下？”</p>
陈涛笑着拒绝：“没必要这么麻烦，以后遇到他，我会给他打招呼。”</p>
杨巡感激地点了点头，接着试探道：“这些年来，多亏了大寻哥帮忙，等东海这边的批发市场建起来，我会拿出一成股分酬谢大寻哥。”</p>
给大寻？给我的吧！</p>
等我收了这股些份，自然就会帮你说服雷东宝，让他同意你把金州的市场卖掉。</p>
而之所以要他同意，是因为时代原因，杨巡的市场得挂靠在小雷家的集体企业下面。</p>
毕竟这会儿《公司法》还没出台呢！</p>
陈涛声音转淡道：“怎么酬谢大寻，你自己拿主意。以后你做决定，如果涉及到我，最好先说一声，我也有个准备。”</p>
杨巡心中了然，小辉哥这是生气了，于是不再多说，转而打感情牌：</p>
“小辉哥，这次我确实太着急了！这些年，我搞市场是挣了些钱，家里的日子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你也知道我有三个弟弟妹妹，他们还要上大学啊！还有我妈，我总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所以我真的一刻都不能停下来。这次我买地，不但要卖掉市场，还要把这些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可能还得回去让我妈再借一些，真的不容易。也许你会不理解，为什么金州那边我做的好好的，还要来东海？其实是因为这些年金州又出现了一批类似的市场，钱不好挣了。”</p>
陈涛听了这一通，也没有别的表示，只是不抱任何期待地劝了几句：</p>
“挣钱很重要，但钱是挣不完的，妈妈更重要。你说你多不容易，但你妈妈呢？她难道就容易了？”</p>
杨巡一听这话，便觉得这事过去了，继续卖惨：</p>
“是是，你教训的是，我妈她更不容易。她吃着粗粮，胃疼也不去医院，我和弟弟妹妹怎么劝她都没用，我心疼死了。有空还得请小辉哥你打个电话，帮我们劝一劝她。我妈一向都很愿意听你说的话。”</p>
陈涛作势起身：“好，我这就去打！”</p>
杨巡干笑道：“等等，我家还没装电话呢，要打电话，只能去村部打。我一般每周周五跟我妈通电话，到时候通知你。”</p>
‘你妈……你特么的，做个人吧！’</p>
陈涛心里大骂，觉得杨主任还是早点走了拉倒，不然有这个带孝子在，哪怕多活一天都要受一天的罪，根本没有好日子过。</p>
因为这家伙自己说了，他停不下来。</p>
哪怕有了一千万，他也不会还她妈借来的几十万，也不会让他妈无债一身轻，从提心吊胆的日子中脱身而出，心安理得地吃点细粮、养养胃。</p>
这种人不配有妈。</p>
陈涛想了想，杨主任现在可能没到晚期，如果这个时候让她查出来……</p>
算了吧！</p>
她连女儿的话都不听，还把女儿攒的钱，都拿给杨巡，能去医院才怪呢！</p>
就算陈涛亲自拉着她去医院做检查，确诊了，她肯定也让陈涛瞒着。</p>
然后自己去喝农药，而绝不会像原剧情中那样，让杨巡花钱尽人事，图个安心。</p>
原因很简单，现在的杨巡没有那么多钱，经营也困难。</p>
杨主任不会让他为难。</p>
唉！</p>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见陈涛没有关心雷东宝的意思，杨巡主动找了个由头聊了起来，也说出了自己的私心。</p>
就是想请陈涛帮忙，劝雷东宝放他来东海。</p>
陈涛没有同意，说自己出面只会适得其反，让他自己先去找雷东宝谈一谈。</p>
实在搞不定，再另想办法。</p>
杨巡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坚持，毕竟他也知道两位大哥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p>
之后，陈涛就送他出了门。</p>
那台随身听，也没忘了让他带回去退掉。</p>
过了立冬，天气就更冷了。</p>
这天上午十点多，杨巡找到了厂里，跟陈涛汇报退土地的一些情况。</p>
高局長没为难他。</p>
那个公子哥萧然，也没有为难他，很好说话，表示可以分期付款。</p>
而雷东宝那边，他暂时还没有说，得回去面谈。</p>
陈涛对这些没兴趣，听完后没有任何表示，但还问了一下他妈的境况。</p>
他说还好，过几天有空就回去看望她。</p>
陈涛又问他，回去后是不是还要让他妈借钱？</p>
他答，自己很难，确实需要老妈帮忙，反正借来的钱他都会准时还息，问题不大。</p>
陈涛不想再聊了，说自己还有工作，让他先回去。</p>
傍晚。</p>
若是忽略冷冽的寒风，那么月光下的大海，会令人初见之下感到心旷神怡。</p>
码头，值班室。</p>
由于十一月底，厂里要组织去日本考察。</p>
冯工便邀请陈涛，帮她看一下考察计划。</p>
毕竟是团队行动，而她考察的地方是港口，可能在时间上会与陈涛制定的化工厂考察计划有所冲突，自然要事先规划好。</p>
这没什么可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