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庭,两盏青灯在绮窗画影。
画出的影子是一个执笔书案的老者,垂首案前,似乎正专心的做着什么。
庭院里的花草虫鱼滋滋有味的看着这一幕,一直看到晚风吹拂,灯影微晃,那执笔的老者终于略略抬首,似乎已经完成。一个水葫芦咕噜噜从院里的清池冒出,悄悄爬进屋里察看,却发现老者专心致志写画了半晌的,竟是一片柳叶。
画笔在尺寸之间细描,将柳叶的每一处脉络纹路都画了出来,虽只是一片叶子,但栩栩如生,生机勃勃,仿佛真有一片新摘的柳叶放在那儿。
柳老显然也注意到爬上窗台的葫芦,淡淡笑了笑道:“孙院长怎么有空到寒舍来了?”
那水波盈盈的葫芦听了,忽然一变,变作一个白衣童子坐在窗前,怀里抱着个比脑袋还大的酒葫芦,醉醺醺的笑着:“老三你画半天就画了一片叶子,没意思,没意思,还不如画山画水。”
柳老闻言也不着恼,将画笔搁回笔架,道:“孙院长,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不必废话了。”
孙山落听了哈哈一笑,也不说话,手指引了引,一股清澈的酒酿从葫芦里飞出,迤逦两圈后,流入口中。
咂咂嘴,孙山落看着柳老:“老三,今晚来不和你闲扯,出事了。”
柳老闻言不动声色,看了孙山落一眼,孙山落平日放荡不羁,和陆老神棍一样没个正形,不过真遇上事倒也不会含糊,比如上次说千亦不会修行的事,神情便极为认真。今日专门前来,话里说着出事了,但那神色就像是在说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只一眼,柳老便知有事也不是大事,只是事情有些意思罢了。
回身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呷了一口,道:“说吧。”
孙山落神秘一笑:“先给你看一个东西。”
说着“啪”的打了个响指。
一声清脆还未落下,只听庭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强烈的震动感如潮水漫过。
柳老微微皱眉,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只见南庭小院外的月色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漆黑沉冷的铁幕,站在窗前竟似望不到头。
但柳老何许人也,仅是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柄长达千丈的阔刀,就方才落下的动静看,重量也超过十万钧。
“好刀。”柳老看了半晌,收回目光,缓缓点头道,“可是在埋骨林发现?”
孙山落一听,摇摇头道:“老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和你说话很没意思?”
“有。”
“谁?”
“你。”
“……”孙山落摆了摆手,目光也望着千丈阔刀,却比柳老更多了几分怅然,“刀是好刀,可惜不该出现在埋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