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与小友手谈,甚是痛快,也无他物相赠,便请小友尝尝自家的陈酿罢。”
千亦闻言眼睛一亮,谢过一声,便接了葫芦。
小心翼翼的拔掉葫芦塞,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从葫芦里飘摇而出,浓厚的醇香中,似乎还夹杂着芳草的清新,仅仅闻过一下,便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千亦眸光更亮,当下抱着葫芦便饮了一口。
酒酿入口如清溪山涧,似淡而雅,再一品却极为甘醇,待咽下之时,直入一道流火冲入体内,百骸全疏,毛孔喷张,几日阴雨天所积留的丝丝寒气,全部被赶出体内,回味时,更唇齿留香,宛如百花香草含于口中。
千亦精神一震,体内气血奔腾,似有无穷气力自体内生出,直让他有种挥刀酣战的冲动。
“好酒!”
一向平静地千亦,在尝过此酒之后,也不仅大声赞叹。
老者见状笑了笑:“既然喜欢,不妨取些去。”
千亦闻言也不推辞,从天鸿刀中取出自己绑在木杆上的酒葫芦。
老者见千亦从刀中取物,眸中闪过一丝异芒,脸上却笑道:“小友悬壶于杆,看来还是懂医之人。”
千亦“嗯”了一声,心思都在酒上,老者直了直腰,不再多言。
品酒之后,两人开始对弈。
此时,日头已被沁香河对岸的屋宇掩去一半。以二人的棋艺,天黑前定然是下不完,不过二人都没说话,自顾自的落子布局。
千亦不得不惊叹老者棋艺的高超,仅仅是过了一夜,老者明显已习惯了自己的布局方式,应对起来,从容不迫,若只看棋局,旁人多半会以为两者是多年的棋友。
这般下到中盘,两人各有胜负。就在老者寻思破法之时,千亦的棋风忽然一变,原本隐秘晦涩的棋风变得胆大甚至妄为起来,三子一落,整片白子顿时杀气腾腾。
棋风的突变,让老者皱了皱眉头,不过似乎他对此也不算太意外,思忖了片刻,又开始落子。
千亦的意图愈来愈明显,每一步都干脆简洁,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但偏生是这种纯粹简单的走法,气吞山河,势如雷霆,直杀得黑子节节败退,老者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去,天际最后一丝余晖也燃尽明媚,不远处一户人家掌了灯,微光摇曳,隐隐描出二人的身影。
两人依旧在提子下棋,眼睛专注的看着棋盘,虽然明显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凭着记忆在继续下。
千亦攻势气势磅礴,老者守势亦固若金汤,过了最初千亦棋风突变的时期,两人已杀得难分难解,直到一个妇人揪着贪玩的孩童回家,自两人身旁走过,老者才叹息了一声:“小友棋艺高深,老朽佩服。”
千亦也是长出一口气,这局棋着实不轻松,老者的防御堪称无懈可击,若非自己先一步成势,败的必定是自己。
叹惋过后,老者又露出了笑容:“能与小友下棋,当真乃人生一大幸事,长仁,为我取酒来,我要与小友饮胜!”
名叫长仁的老仆却没有递过酒葫芦,而是低声道:“老爷,你的伤,喝不得酒……”
老者闻言沉默,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千亦问了声,老者却已站了起来,淡淡道:“很久之前的伤了,不提也罢。”
说完,与千亦道了别,两人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石桌前,千亦看着月光洒落的棋盘,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