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十里又十里外,永安城南街的集市上,千亦正坐在一张木桌前,桌旁竖着一根木杆,杆上挂着一块破布。
千亦并不是要算命。
虽然把这摊位上挂着“医”字的布匹改成“仙人指路”,便像极了一个算命先生的摊子,但——
这已经是千亦能想出表明自己医者身份办法的极致。
少年昨夜遇见陆象山,看见那句话,心中的种子如遇春风般,迅速的发芽,可惜,春风是抓不住的,千亦除了心似懒懒在抓以外,没有更多的感受。
请教那老人时,那老人却道:“月水相依,心境所致,只是缘分刚好。老夫已见,痴儿何故不明?”
仅仅涉世四十来天的千亦,如何见过这等刚才还说人话,下一句就成了鬼话之人?茫然中好在明白对方没有告诉自己,并不是以后也不告诉,或许是缘分不够?
竹涛阵阵中,千亦站在林间,想了一夜。
当然,他并不是在想老人话里的意思,也并没有打算深究那抓不住的感觉,他是在想怎么赚钱,怎么交上那一大堆的学费、书本费、住宿费、餐饮费……然后他才能留在有容国院,弄清事情的真相。
三年住在大宅,七年居于深山,还有七年则是在边关杀敌的千亦,赚钱的方式只有打猎、杀妖。
尽管百川界似乎兽不少,但那应该和懒懒一样,属于灵兽,区别于妖,不能杀。而外面的京都城山上那点野兽杀了似乎还不够自己的几顿饭钱,也只有作罢。
苦思冥想,千亦最后决定——去问君慎独。
已然是深夜时分,正在挑灯夜读的年轻儒生,听到千亦这个问题,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但并没有阻止,而是认真的分析千亦的条件,帮忙出谋划策。
商量许久,两人最后一致决定——摆摊行医。
其实千亦不知,君慎独固然比他涉世深些,只是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深又能深到哪里去,虽然方法是确定了,但怎么摆?摆到何处?摆成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摆?却是一概未曾说明。
千亦那时已吃过君慎独温在锅里的莲藕排骨汤,和懒懒啃着馒头,往百川界外而去。
凭借着昨日吃包子时街市的位置,千亦随意选择了一个十字街口,搬了一个不知是谁放在那儿的桌子,又将就着桌上的布,在上面写了一个“医”字,将之竖了起来。最后看了看极为空旷的桌面,于是解下腰间的雁翎刀,放在桌上。
这副模样当然是千亦经过二十四城时,受到见人就喊“这位小哥,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的算命先生的熏陶所致,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甚至颇为满意。
卯时三刻,天色渐亮,东方的天空,一片片霞云如彩蝶翩跹而起,飞舞在山头。
笙歌一夜的永安城,寂静一夜的永安街道,开始三三两两的有人出现,不过大都是忙碌的商贩,无人在意千亦的摊位。
这时,街道的尽头,一个穿着灰衣布裙,头上插着一支木簪的少女,推着一辆小车走来。
她走到千亦身边停下,微微喘息,擦汗,然后——
望见千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