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挥刀,一次次斩击,千亦却完全没有看天上,会飞的妖兽虽不及会跑的多,可数量也是庞大得惊人,能将整片大地都涂抹阴暗的,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可千亦没有抬头,一次也没有。
因为天上还有一只雪兽伫立着。
那是四岁便和他在一起的神兽,他相信懒懒,就像相信他手中的刀,胜过相信他自己一样。
一人一兽,明明不过是一片树叶,却硬要在巨浪来临时,用树叶去阻挡。
可这树叶很大,就像石大可以填海,叶大如何不能阻浪?
它做的事与千亦几乎相同,先是投身在妖潮中,只攻击身边的妖兽,待到妖潮要形成势的时候,忽然仰天一吸,作惊雷大吼,打断那股势。
如此虽然没能阻挡万妖潮的前进,可是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消失了,那种无可抵挡的感觉变淡了,仿佛干涸的大地忽而迎来了一场春雨,又有生机在暗暗萌发。
远处,一名少年,踏天而立。
他也在万妖潮中,但没有任何妖兽攻击他,他是妖王,神月。
从青冥筛落的几点微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但那不是笑容,那是寒剑斩破天穹后留下的一道残影——
那个在深夜里烤野兔,似乎凶悍,却还带着股人族少年惫懒气的妖王,消失了。
九幽寒剑幽冷刺骨的凛冽,掩不住,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顿时让世间万物的心灵都被掷在了腊月寒冬之中。
妖王没有笑,也笑着,因为世界在哭。
他的目光落在妖潮中长啸怒吼,撕咬挥爪的懒懒身上,也落在闲庭信步,千钧一发时却总能发出惊天一击的千亦身上。
当万妖潮的势第六次被打断,懒懒伤痕累累,千亦已不在擦拭不断从嘴角流出的鲜血时,妖王忽然动了,一道剑芒乍起,残影的衣裳还在风中飘舞,天空中却已无端的多了一道冰河。
河里无水也无冰,但河边的一切,如空气,如鲜血,如妖兽,全部冻结!
风吹着吹着,没了;妖兽飞着飞着,死了。
锵!
就在妖王消失的眨眼间,冰河的尽头,一道剑光斩在了千亦的刀上!
才妖潮涌来的时候,千亦就感受到了妖王的存在,所以这迅捷无比的一剑他挡住了,可是原本嘴角处缓缓流动的鲜血却忽然决了堤,汩汩的往外涌,而妖王显然也不是为了这一剑而来。
在他这一剑斩出的同时,第二剑到了。
剑光凌厉无比,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悄无声息的斩过,随后在千亦的身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光。
第二剑,千亦没挡住!
天鸿刀自行横在千亦身前,却被一剑斩飞了出去。
不说妖王不是观海八大长老能比的,此际天鸿与千亦鏖战万妖潮,也已耗尽了精气。
吼!
天空上的懒懒冲了下来,飞奔之间,一道冰蓝色的箭矢已从口中射向妖王,巨大的羽翼掀起一片狂风,震飞妖兽无数。
但它没来得及,等妖王闪身躲过攻击一脚踢向它的时候,千亦已在身中六刀后飞了出去,鲜血飞洒长空,在阴沉乌黄的天空下,添了一抹亮色后,坠入尘埃,没了声响。
像每一株被风雪折断的松,每一朵被春风摘下的梅。
懒懒哀嚎一声,也摔在了大地,它想挣扎着站起来,到主人身边去,身躯却忽然一震,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狗,在黄尘里无助的呜咽。
妖潮远远而去,千亦躺在被黑浪席卷过后的荒芜。模糊中他看见流云坠落,金乌沉没,一个少年拿着长剑,慢慢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