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凌守夷指的是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叫白大哥为我解契”
凌守夷怔怔地抬起眼,“那你与白济安……”
他看起来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开口,夏连翘不明所以,“白大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伤心契——”
可这句话不知道又哪里踩中凌守夷的雷点,凌守夷倏忽抿紧唇角,浑身上下的气质骤然冷寒下来,“非找他不可吗”
连曲沧风都没找到解开这道法契的法门,白济安他又怎么可能找到
夏连翘:“因为白大哥他懂得比较多——”
白大哥白大哥白大哥。
凌守夷终于忍不住拔高嗓音,冷叱道:“他是男人!!”
夏连翘迷茫:“他不是男人还能是女人吗”
“你中伤心契,三更半夜孤身一人去找他,难道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吗!”
“你在说什么”夏连翘瞠目结舌,“白大哥怎么可能对我做出什么事!”她简直搞不懂凌守夷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这几天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夏连翘以为她甚至已经习惯了动不动跟凌守夷吵架,可这一次他的态度还是让她有点儿动气。
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白济安
她的表情落在凌守夷眼里,简直犹如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微不可察的失望,她就这么信任白济安,信任到连最基本的戒心都不曾有过
二人说得好好的,凌守夷倏忽紧绷着下颌,转身又要走。夏连翘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只想问个清楚,赶紧一把抓住他袖口,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白大哥他——”
这个时候,她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入耳几乎都是一迭声的白大哥、白大哥、白大哥,每一声就像是在火上浇油。
凌守夷:“你既这么信任白济安,那就回去找他。来拽我袖子又算什么。好,是我防备他——”
夏连翘大脑哄地一声,气得口不择言,“那我找你有用吗!你能帮我解契吗!”
话音刚落,就像是平地惊起一个落雷,夏连翘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被凌守夷气得,根本没多加思索,嗓音都在打颤。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她呆呆地看向凌守夷,少年也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沉黑的眼里满是惊愕。
“我……”
气氛霎时间冷落下来,凌守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夏连翘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完蛋了。
凌守夷知道了。
他知道她对他有好感了吗
果不其然,凌守夷的气势整个人陡然变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疏远起来。
看她一眼,眼睫微动,一点点,把他的袖口从她手中扯出来。
转过身背对着她,嗓音如碎玉裁冰,“抱歉,是我失言,解契之法我会继续帮你找寻——”
言罢,不等她反应过来,纵起一道剑光便消失了无影无踪。
夏连翘觉得今天晚上简直糟糕透顶。
明明都已经打算不再喜欢凌守夷,却误打误撞无意中跟他来了个乌龙表白。
对方还被她直接吓得落荒而逃。这算什么史诗级灾难场面。
这么一打岔,她找白济安的心思都没有了,怔怔地回到屋里,满脑子回放的都是凌守夷倏忽冷淡下来的神情,明显是在跟她划清界限。
烛火劈剥,蜡烛烧得只成小指那么一截,烛泪已经堆得很高,
天际泛起鱼肚白,将明未明之际,她体内的那道伤心契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再度发作起来。
还有不到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了。夏连翘大汗淋漓,咬着嘴唇强撑起精神捞起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面色潮红,双眸水光潋滟的媚-态简直让她不敢多看。
匆忙捋了捋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稍加整理一遍,确定没那么欲-求不满之后,她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推开门。
还是要去问问白济安,不行的话,就去找孟大哥,再不行,她只能再回一趟阁——
她这么想着,刚一推开门,眼前却猝不及防倒映如一抹白衣身影。
凌守夷正静静地当庭而立,不知站了多久,少年乌黑的高马尾落了星星点点的露水,白色的道袍也被露水沾湿。
听得动静,他转过脸,下颌微抬,冷冷地看着她,“你去哪里”
夏连翘气闷:“我去找白——”
凌守夷劈头盖脸地打断她:“你就非他不可吗”
夏连翘移开视线,没有看他,“如果你是来和我吵架的,求你不要挑这个时候,我现在很累——”
凌守夷淡色的薄唇紧抿,被露水浸润的乌浓的眼睫颤动,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嗓音滞涩,“不是问我能不能解契吗”
“若你对我有意,我——”
这近乎求-欢的话语,让素来冷傲的少年仙君,顿了几顿,才勉强说出口,“我……可以帮你。”
这一刻,夏连翘的大脑终于彻彻底底,炸开了。
所以他昨天晚上逃跑是去想这个去了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凌守夷倏忽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白济安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不,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她还想说什么,凌守夷却突然垂眸走上前,身体力行地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他一个打横抱,将她抱起。
双脚凌空,身体骤然失重。那股冰雪般冷淡而甜腻的降真香气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
白鲛皮包裹着的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贴在她肌肤上时,如过电一般,让她浑身上下一个接一个的激灵,四肢百骸在触及到少年的这一刻都软得像一滩水。
怕被凌守夷觉察到自己的异样,夏连翘急道:“你、你放我下来。”
当嗓音嗲得让她自己都不由一呆。
少年脊背微僵,匀了匀呼吸,这才垂眸看向她。
墨玉般的双眼里飞快地掠过一点受伤。
对上凌守夷的双眼,夏连翘一愣,也忘记了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至少,至少,别在这里——”
天光即将破晓之际。
凌守夷踩着清晨的晨露,抱着她化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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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遽起,星光乍动。
和之前凌守夷第一次带她御剑飞行时近乎一模一样的光景。
夏连翘把整张脸都埋入少年的胸膛,但这一次凌守夷只眼睫动了动,没作任何动作。
明明之前,少年是无比疏冷淡漠地直接拎起她就走,她拽他衣袖他还不乐意。
夏连翘不知道凌守夷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紧张得浑身僵硬,两股战战。
长这么大,她的性-经验几乎为0。
这感觉就像是走在跟凌守夷去开房的路上。
如雪的剑光在潇湘大泽转了几圈,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处山洞前,凌守夷收起剑光,把夏连翘放在洞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