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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洪走上前去,只见正是那霄河此时的他身着白衣,同样的潇洒不羁,就这般随意的盘膝坐在竹林后的悬崖旁,双腿上放着一个古琴。弹奏之中十分享受,并未注意到有人上前。“这霄河果然是位精通音律之人。”罗洪心中一喜,便拿出箫来与他合奏。琴箫合鸣间,两人不拘泥于曲调,随意洒脱,凭借美景抒发心中情绪。曲罢,两人对视一眼,便是大笑了起来,都说知音难求,此话不假。但是如果遇见了知音,那便是人生最大乐趣。
“昨日霄河兄皆酒助兴,何奈在下并未带酒,只得以箫合鸣,还望霄河兄勿要见怪。”罗洪抱拳笑道。
“更妙更妙!”霄河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将酒葫芦取了下来,道:“请。”罗洪也丝毫不客气,仰头便豪饮一番。霄河大笑一声,道:“古有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我是好不艳羡,却料世间再无如此妙人妙事。昨日却是听闻子诺兄一曲箫音,只觉妙音妙曲妙人。今日你我合奏,不得不叹妙音妙曲妙人心!”
罗洪也大笑了起来,道:“当是如此,当是如此!”两人并未有过多的解释,因为根本不再需要解释,刚才的合鸣就说明了一切。若是没有爱过。恨过,活过。看破过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洒脱的。一个没有经历过酸甜苦辣的人,他的音也绝对不会包含感情。但这只却是昨日霄河所思所想,最为关键的还是两人的性情!都实实在在的反应在了曲音之中,两人同样是洒脱不羁之人,同样心中有过伤痛之人,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霄河喜欢独坐黄花下,自饮自酌乐。而罗洪却是喜欢看见人们幸福的笑容。因为那样自己心中的痛也便不所谓痛了。虽然表达的方式不同,但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将自己的过往,看得无所谓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真正的洒脱。“子诺兄,闻你今日箫音之中带有些许惆怅。可是有何烦心事?若不嫌弃,此江南我李家倒还有一定影响力,定会全力相助。”霄河笑问道。
罗洪倒也丝毫不隐瞒也更未客气,直接将自己如何遇见吴氏三兄弟到目前所看所闻之事毫无隐瞒的道了出来。只是柳玉之事却是一笔带过,并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没必要说而已。
听完。霄河皱了皱眉,沉吟道:“竟有此事…”罗洪带着笑意看向他,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半晌霄河才道:“实不相瞒,你若问我家父为何退隐江湖。我也不知。只因此事即便是在家中也是机密,家父更是从来闭口不谈。倒是六姨娘和七姨娘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说道这里他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苦涩。
“霄河兄若是为难便不必说了,这本是李府家事,在下本无权过问。只是旧府之地,有关妖邪,身为修道之人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另外在下绝对不是借事而插手李府内部之事,只是吴氏三兄弟生前乃是英豪,如今死的不明不白在下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故而才对此事展开追查。”罗洪道。“若是一个箫音如此正直之人都会贪图我李府,恐怕世间再无一人值得相信。子诺兄如此相信我,岂能辜负了你?只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父死的蹊跷,即便子诺兄不管此事。我也定会弄明白。”霄河道。
“我常年游山玩水,对家中之事一概不问。也是在闻父亲死讯之时,才会特地赶回来。说实话倒如今我也不相信父亲会去的如此突然,关于父亲到底如何死的,家中却是闭口不谈。”霄河沉着着又道。“闭口不谈?”罗洪皱了皱眉,疑惑道:“你乃李老爷的儿子,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只因我做了一件错事…”霄河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头咕咕的灌下了半壶酒,直到喉管被辣痛了,脸颊都血气上涌。罗洪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只有在想起最不愿回忆的往事之时,才会有人如此。“我娘自父亲死后便进了乌花庵,任何人都不见,对父亲的死更是只字不提。即便是我也见不到她,所以家中没有人告诉我,但我会自己查个明白。”霄河道。
“我会陪你一起。”罗洪道。“如此自然是好。”霄河道。旋即他沉思了片刻又道:“如果说二十年前有人为五姨娘她们作画的话,我倒知道有一人。”“哦?谁?”罗洪连忙追问道。“这人当初位列江南四大画师之首,名气冠绝整个江南。与唐寅曾经是相知好友。”霄河道。“莫非是雪月大师?”罗洪皱眉道。“不错正是他。”霄河道。“雪月大师成名于六十年前,与李老爷几乎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况且他在四十岁的时候便已封笔,二十几年前,他早已封笔二十年,恐怕无论再美的女子,都难让他提笔了吧。”罗洪疑惑道。
“的确如此,不过你可知道,当初他为何封笔?”霄河道。罗洪沉默着摇了摇头,霄河接道:“为情所困。”“为情所困?”罗洪道。
“无论世间再美妙的人,都难逃过情这一关。当初的雪月大师,风华正茂,世间女子他都看不上眼。他虽然画过无数美丽的女子,但却没有一个女子能打动他的心,所以直到三十岁都未娶妻。”霄河叹道。他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口气,接着道:“直到他遇见一个女子,一个让他终身难以忘怀的女子。也正是这个女子,让他从此不再作画,因为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的事物了。故而画也便不所谓画了。”“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自己所爱。看来雪月大师也是一位性情中人。”罗洪道。
“不错,为了这个女子雪月大师可以抛弃一切。”霄河道。“可是这个女人最终却离开了他?”罗洪接道。“不是这个女人离开了他。而是雪月大师离开了她。”霄河眼神中有一些落寞。“喔?”罗洪有些惊疑,当一个男人可以为女人放弃一切的时候,除了死亡是没有人阻止他的脚步的。那雪月大师为何会离她而去?
“因为雪月大师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却是最不能爱上的女人。”霄河叹气道。
罗洪沉默了起来,他虽然没有体会过那种痛苦,但却可以想象自己所爱的人却是万万爱不得的人,那是何种痛苦。“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妹。”霄河道。罗洪更加沉默了,只听霄河道:“雪月大师的父亲。我想江湖之人人人皆知,便是当年的江南大侠萧枫。此人一生行侠仗义,仪表堂堂,文采武德,当世无人能及。他是一代大侠,但却也是一代风流人物。当年江南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暴雨梨花针的出现。江南武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四大世家联合当时的几大豪杰,一起结束了这场人祸,萧枫便是其中之一。人祸刚断,天灾又起,江南发生了数千年难得一见的地震,那时死伤了许多人。渊灵阁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当时有位白华仙子,便是奉掌门之令下山救治当时的百姓。
一个是江湖大侠,一个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女侠,两人从相知到相爱,都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两人一起走遍整个江南。救了无数的百姓。而他们便也是在那个时候做出了男女之间无可避免的事情,渊灵阁虽然没有规定门下弟子不可结婚。但这位白华仙子却是当时渊灵阁掌门的得意弟子,更是下一代掌门的接任者。他们俩的结果可想而知。”“正所谓天妒有情人…”罗洪也低声叹道。“如今当时的白华仙子便是如今的渊灵阁掌门人,空寂师太。”霄河道。“此事与雪月大师有何关系?”罗洪道。
“白华仙子回到师门后却是发现自己怀上了萧枫的骨肉,当时掌门在一怒之下差点出手杀了她。但最终还是不忍心,瞒着众人帮她把孩子生了下来。最后寄养在江南一户商人家中,那便是木家。”霄河道。
听到这里罗洪已经全然明白,道:“也就是说,当初雪月大师爱上了木氏姐妹的娘亲,也便是自己的亲妹妹?”“正是如此,当后来知晓此事之后,雪月大师痛不欲生,所以离开了她,并且从此封笔,后人再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而白华仙子的女儿,同样痛苦,待生下了两个女儿,便郁郁寡欢而终。”霄河又灌了一口酒道。“木思雪,木思月…我早该想到才是。”罗洪暗道,旋即叹道:“所以若说有人值得他提笔,那便只有他所爱之人的女儿了。”
“不错。”霄河道。罗洪默默的喝了一口酒,霄河忽然笑道:“子诺兄可是想问我如何知道这些?”
罗洪笑着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个疑惑。”“这些都是六姨娘在小时候告诉于我…”霄河长吐一口气,眼中似乎有些追忆道。罗洪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明白君子之交,懂对方的心,却不一定要知道对方的心。霄河的眼眸中有着伤痛,那便一定有个故事,而这个故事便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凡是是和此事的任何一件事。
霄河也会心的笑了笑,道:“如果你想找到雪月大师,那便只有去问我六姨和七姨了。”
“我想即便我去问,也定问不出结果。”罗洪笑了笑,他已经猜出了很多事情,也想到了当初那位神僧所留下的完整话语。只是这一切都还是猜测,也只有找到与当初相关的人或事才能证实。“无论如何,陈年往事我不想去追究,但如果子诺兄有兴趣的话,我也定不阻拦。我父亲之死我是如何要去弄明白的,所以我想明夜就出发前往旧府,看一看我父亲的是否真的变成鬼。”霄河笑了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原本我便是为除妖而来。只是不知霄河兄方便与否,一路同行。”罗洪笑道。
“如此甚好。有你和无缺相助,此行我也更多了一分把握。”霄河喜道。罗洪笑着点了点头,他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之人,但却是一个好奇之人。越是有趣的事情他便越想去参与,一旦参与进去就一定要弄个明白。原本当初听闻李府旧府有妖,他是要去除妖的。但是路上却发现了吴氏三兄弟,一路追查下来便更觉得李府有趣。只是,他原本打算弄清楚这些再进旧府。可是今日听闻霄河的所言,却顿时想到了很多。也止步于此,画师这条线索算是断了,不过也许那旧府之中便有他想要的东西。
“今夜子时,你我便相约此地。”霄河站了起来抱拳道。“不见不散。”罗洪也抱拳道。“好。”霄河大笑一声,便直接告辞了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罗洪暗自琢磨起来。这个霄河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他的眼眸不会有沧桑,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洒脱。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人生难得觅知己,子期伯牙终无情。能有一位知己又何必再寻烦恼?罗洪啊罗洪,你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再去为他人平添一份伤感?”
街道尽头。有一座巨大的府宅,青漆大门光亮犹在,朱红色的光华在阳光下十分的气派。两个门环也是金灿灿的,只是上面已经沾染上了尘灰,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一般。
宅门内也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似乎这种华丽的大宅并未住人,风吹过似乎都能听见里面杨柳飘动的声音。几声鸟儿啼叫。更是让此地多了几分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