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柳赫尔一直都是个工作很认真,很负责的人。
早在他担任北伐军军事顾问时,许多中国军官在背后都说,这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洋顾问怎么老是爱往基层跑。
忽然,他手中的笔停住了,一双仿佛可以吞噬万物的眼睛忽地散发出冰刀般阴冷刺骨的寒光。
因为,他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多年的战争生涯,使得他具备了一种超乎常人的警觉能力,只要有人靠近他十米之内,他总是能察觉得到,不管他在做什么,做得有多么专注。
很少有人知道,布柳赫尔身怀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虽然现在已近不惑之年,但功力一直未减,就算是一个师的人拿着冷兵器,他都能杀个七进七出。
元帅,是我。”一个年轻却沉稳的声音传来。
布柳赫尔警惕的心慢慢地放松了,两眼饶有兴致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个青年军官。
这个青年军官的年龄约摸有二十八九岁,一头油亮的金发在昏黄的车灯下闪动着淡淡的微光,一张方正的脸朴实无华,五官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他一脸的严肃,一袭笔挺的苏联红军少校军服恰到好处地穿在他流线型的身躯上,更加衬托出了他的英武与挺拔。
从他那犀利的眼神,那刚劲有力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他也是个练过武的人。
崔可夫,你到我这儿来有事吗?”布柳赫尔微笑着问。
眼前这个年轻的苏联少校军官就是崔可夫,日后死守斯大林格勒而闻名天下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崔可夫元帅。
目前,他正在苏联红旗远东特别集团军中从事情报的收集和整理工作,直接对总司令布柳赫尔元帅负责。
元帅,刚才我们在中国东北活动的同志传来情报说,张学良早就在满洲里、富锦、珲春等地修筑了机场,似乎还有大量精良的战机。”崔可夫正色道。
原来这个张学良早就对这场战争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怪不得前去试探进攻的第一师败得那么惨,对于这个张学良,斯大林同志一开始就低估他了。”布柳赫尔长叹一声,缓缓地说。
元帅,这个张学良应该没有这么邪乎吧?他只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资产阶级公子哥而已,论智慧,他怎么能比得过斯大林同志呢?还有,就从他对我们大使的那种傲慢,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与跋扈,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的人。”崔可夫有板有眼地说。
崔可夫说的不无道理,试想,如果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怎么可能会用如此蛮横的态度对待他国的大使呢?
我们都错了。”布柳赫尔沉声道,他那么做,是故意的。”
故意的?”崔可夫睁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地问。
没错。”布柳赫尔点了点头,轻轻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热咖啡。
他故意对我们的使者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就是要给我们做出一副他年少轻狂,不谙世事的样子,好让我们对他放松警惕。”
张学良的年龄才二十八岁,应该不会有这么深沉的心计吧?”崔可夫还是有些不相信。
第一师的全军覆没,米加诺夫的死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布柳赫尔长叹息道。
不过这个张学良也够可恶的,竟然起用我们的阶级敌人白俄残匪,袭扰米加诺夫同志的第一师,第一师就是因为遭到熟悉我们战术战法的白匪的袭扰,进攻才会迟滞,才会贻误战机被东北军全歼。”崔可夫恨恨地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特别是熟悉敌方情况的敌人的敌人,起用白俄残匪,张学良这一步棋走得挺老练的。”布柳赫尔淡淡地笑着,深邃的瞳孔依旧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