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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马氏这个主意,固然能洗清自己告密的嫌疑,在继婆婆、丈夫与继子面前继续维持着“好人”的形象,但也将风险转移给了妹妹妹夫一家。
海西崖虽说如今调任长安,是给新任户部侍郎陶岳办事的,但周家是长安地界上的庞然大物,他以后还有许多需要周家关照的地方。别的不提,他要在陕西都司试种新粮,没有周家派系的武将们提供方便,行事必定会艰难许多,光是试验田选址,就要折腾许久。
虽说镇国公府周家这一系,如今为了与海西崖和谢文载等人多年的交情,以及陶岳的关系,再加上新粮丰收也对边军大局有利,不可能会妨碍海西崖的工作。可周世功毕竟在家族中颇有声望,在长安地界上也数得上号。他要是不喜海西崖,不必自己动手,只需要露点口风,就会有人冒出头来替他“分忧”了。到时候受到损害的,又会是谁?
周家三房当家的是马老夫人,周世功也对这位继母言听计从,而前者可不是什么顾大局的人。她若是会为边军与周家着想,就不会纵容继孙子去撬边军玻璃作坊的墙角了。她还安排了自己手下的人去填充继孙子周晋浦的玻璃作坊,说是要帮他的忙,其实何尝不是在借机安插人手,学习玻璃制作工艺,为自家日后自建作坊做准备呢?
周马氏将风险推给了妹妹妹夫,自己是保住了形象,又保住了产业,可海西崖在工作与人际关系上遇到的麻烦,又该找谁求助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陶岳。陶岳固然是有心关照他,可那都是看在谢文载面上。况且,这份关照也不是白给的。陶岳提拔海西崖,还指望他能做点儿实事呢!
马氏常年听丈夫说工作上的事,也经历过边军诸卫之间的各种勾心斗角,颇有见识。不象大姐周马氏,自打出嫁就一直困在内宅,眼里只有自家这一亩三分地上的恩怨纠葛。她立刻就想明白了周马氏的思路,也看到了自家应承下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险。
她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她一心想为大姐排忧解难,可大姐又当她是什么?!想的这都是什么馊主意?!
马氏啐完之后,就冷下了脸:“大姐想得也太好了。你今儿特特跑了十来里路来见额,你当你那后婆婆就一无所知么?等到额们老爷跟长安玻璃作坊的人说了话,后头作坊就不肯放人了,你觉得你后婆婆不会疑心是你通风报信?!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还把咱们家给拉下了水!”
周马氏讪讪地说:“额会想好借口解释,不会叫那婆娘抓到把柄的!”
马氏冷哼:“借口有啥用?抓不到把柄又如何?难道你这几十年来,每次挨骂,都是因为你被人抓到了把柄么?!还不是他们想咋骂就咋骂?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足够了,他们疑你,你还能辩解咋的?你要是能辩得清楚,用得着在额面前哭?!”
真真笨死了!吃了几十年的亏了,大姐咋就学不乖呢?!
周马氏听着听着,眼泪又往下掉了:“那额能咋办嘛?难道真要把庄子交出去?那额自家儿女子孙又该如何是好?!家业都是前头老大的,他们婚嫁时就只能照着公中的规矩花银子,多一分钱都没有。额想贴补都要看老爷的脸色。倘若连这点陪嫁都保不住,额将来还有啥能留给孙子的?!”
马氏淡淡地说:“晋林如今也事业有成了,官儿做得好,妻贤子孝,自己有一份家业,就算没有家里分得的钱财,照样能过得不错。依额看,他不指望从家里分钱,反倒还能有清静日子过。周晋浦不是长子嫡孙么?他要继承家业,晋林就安心分家出去得了,何必掺和家里那滩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