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这一仗不好打！</p>

众人齐齐抬头，然后又顺着瞭望手兼令兵，海军将士手指的方向转身……</p>

三十几艘，大小不一的吕宋水师战船，在三里外的海面上游弋着。</p>

有十几艘风帆动力船。</p>

更多则是全浆小船。</p>

即便十几艘风帆动力船，也无法和燕藩海军中，最小的船只相比。</p>

百官观察着，随着洋流，缓缓拉近彼此距离的吕宋水师，不由暗暗撇嘴。</p>

小声嘀咕。</p>

“这种小不点船，确定不是来送死？”</p>

“恐怕燕藩海军战船一鸣炮，这群蛮夷就得投降。”</p>

“蛮夷就是蛮夷！”</p>

……</p>

很多仇视朱棣的人，此刻心情十分复杂。</p>

朝廷水师倒是比吕宋强很多。</p>

可和朱四郎的海军，还是完全没法相比。</p>

看到吕宋水师，所有人就不由想到了朝廷水师。</p>

以前看到朱四郎的海军舰队，虽然冲击很大。</p>

可大家总觉得，大明是天朝上国，朱四郎只是海军强一点点罢了，底蕴单薄，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p>

今天站在朱四郎的舰队战船上。</p>

再看迎战朱四郎舰队的吕宋水师。</p>

角度不同。</p>

带来的冲击也完全不同。</p>

情不禁，想到了朝廷那支同样被朱四郎远远甩到身后的水师。</p>

‘没事，朝廷只要得到朱四郎海军全套技术，肯定很快就能追上、超越，碾压朱四郎的海军！’</p>

许多人短暂失落后，开始默默自我安慰。</p>

很快，又变得信心百倍！</p>

……</p>

双方还在相互靠近。</p>

相距只剩两里。</p>

朱棣平静吩咐：“俞靖，传令吕珍第二舰队协统徐宪昌率领其统帅的第二护卫舰队，把吕宋水师打垮！”</p>

“是！”</p>

蓝玉目视俞靖离开背影，视线余光在朱棣、朱标身上扫视。</p>

徐宪昌！</p>

这个昔日大明水师将领的名字他记忆犹新。</p>

原本，徐宪昌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是不可能进入他的视线。</p>

可徐宪昌跟着俞靖来了东番后，就迅速崛起。</p>

之前他和沐英带领观摩团观摩福建时。</p>

回程就是徐宪昌送他们回来的。</p>

当时，徐宪昌还是一个标统。</p>

可这么短时间，已经成了朱老四麾下的海军协统。</p>

他犹记得，当初太子爷单独和徐宪昌在船舱内谈话。</p>

当时，他和沐英还忧虑，太子单独和徐宪昌说了什么？</p>

是不是想要给朱老四心中埋刺。</p>

担心此事传到朱老四耳中，引起朱老四不快。</p>

他觉得，朱老四肯定知道此事。</p>

因为当时朱老四的学生春晓、民丰也在场。</p>

这两孩子鬼精的很，这种事，肯定会秘密告知朱老四。</p>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确定，当时太子到底和徐宪昌说了什么。</p>

而现在，朱老四为何要点将徐宪昌呢？</p>

燕藩海军三百艘战船。</p>

两个大舰队。</p>

分别由统制俞靖、吕珍统帅。</p>

每个大舰队下面，又各有三支分舰队：分别为攻击舰队、护卫舰队、驱逐舰队。</p>

每个舰队，有五十艘战舰。</p>

总共六支分舰队。</p>

朱老四为何在这个时候，偏偏点徐宪昌呢？</p>

是故意做给太子看吗？</p>

想表达什么意思？</p>

蓝玉收回视线，和沐英对视，两人眼底，都有化不开的浓浓忧虑。</p>

他们没从朱老四和太子神色中，发现任何端倪。</p>

可恰是这种风平浪静，才更让人心惊肉跳。</p>

呜呜呜……</p>

号角声从左侧后方响起。</p>

众人视线循着号角声传来方向看去……</p>

徐宪昌的第二护卫舰队，收到命令后，吹响号角，调整风帆，有序迅速的向左侧脱离主舰队。</p>

队形在海面上优美的划过一个弧度，迅速越过主力舰队，如猛虎般扑向吕宋水师。</p>

吕宋水师也开始加速。</p>

呜呜呜……</p>

双方号角声，争相激烈响起。</p>

很快，吕宋水师就进入五百步火炮射程之内。</p>

徐宪昌的第二护卫舰队，在靠近吕宋水师时，也已经摆出燕藩海军，最为经典的半包围队形。</p>

“协统，是不是开炮？”</p>

第二护卫舰队旗舰管带站在徐宪昌身边，迫不及待询问。</p>

徐宪昌扭头，往后面看了眼。</p>

点点头：“告诉弟兄们，陛下、太子、王爷在看着咱们，拿出所有的本事！”</p>

嗵嗵嗵……</p>

徐宪昌的命令下达片刻后，火炮轰鸣声响起。</p>

第二护卫舰队五十艘战船，都是装备十二门火炮的第一代改装火炮战船。</p>

也是此战后，要交给朝廷的一批。</p>

这是朱元璋为了变相给朱棣塞钱，用福建一年财税购买的。</p>

虽然比起攻击舰队中，一半配置二十四门火炮，以及朱棣旗舰一百六十门火炮这种中型、大型战船相比，有差距。</p>

但这样一支舰队力量。</p>

当今天下，除了燕藩，也无人能与之匹敌！</p>

陈祖义的火炮战船倒是很多，也有两百多艘。</p>

可陈祖义火炮技术落后。</p>

且改装技术也不如燕藩。</p>

两百艘火炮战船，总计火炮也才七百多门。</p>

每艘战船的平均火炮，还不到四门。</p>

完全走技术不够，数量来凑的路线。</p>

砰砰砰……</p>

数十颗弹丸砸在海面上。</p>

风平浪静的海面，顿时波涛汹涌。</p>

“杀！”</p>

吕宋水师齐声呐喊，士卒拼命划桨，在火炮轰鸣溅起的水浪中，悍不畏死，想以最快速度冲到第二护卫舰队附近，发起接帮战。</p>

对于没有火炮的吕宋水师来说，靠近、贴上去，发起接帮战是他们唯一的希望。</p>

咔嚓！</p>

一艘没有风帆的小型战船被火炮命中，船体瞬间侧翻，拼命划桨的吕宋水师士卒，惨叫声中，纷纷落水。</p>

随着距离接近，越来越多的吕宋水师战船相继被击中。</p>

海军将士的命准率直线上升。</p>

“十八艘！”</p>

“十九艘！”</p>

……</p>

朱棣旗舰上，观看的众人，默默数着吕宋水师战船沉没的数量。</p>

吕本这些仇视朱棣的人，脸渐渐苍白。</p>

五百步至两百步内，仿佛越靠近朱四郎的海军舰队，就越靠近死亡。</p>

三百步距离！</p>

吕宋水师的损失，已经超过一半！</p>

若是换做朝廷水师？</p>

即便比吕宋水师强点，恐怕没有火炮，也强不到哪里吧？</p>

无论懂不懂军事，此时，都在衡量思考，朝廷水师和燕藩海军的差距到底有多大。</p>

吕宋水师还在继续悍不畏死，疯狂挺进。</p>

朱标转头，看着朱棣，“老四……”</p>

众人闻声，纷纷向兄弟二人看去。</p>

“如果换作朝廷水师将士，操作这五十艘战船，面对吕宋水师，能发挥出多少威力？”</p>

朱棣略微琢磨，“不超过五成……”</p>

“朝廷水师没有操炮经验，首先射速就不行，其次，战船上的火炮打的是移动目标，又无法像陆军火铳兵一样，靠绝对的射击密度，弥补命中率精度，这就要求，将士们靠射击感去判断……”</p>

射击感虽然挺玄乎，但这东西真的存在。</p>

就好像狙击中的甩狙一样。</p>

很大程度，就靠经年累月的实弹射击、实战对抗中，才能磨练出来。</p>

他燕藩海军，舰船上的火炮都换了好几茬了。</p>

全都是因为高强度的实弹射击，火炮可靠性降低，炸膛风险随之提高，不得不回炉重新冶炼铸造。</p>

除此之外，海军陆陆续续打掉的海盗势力，也有七八十股。</p>

朱棣看向朱元璋：“父皇购买五十艘战船，孩儿是十分支持的，这并不是因为我从中占了多大便宜，而是朝廷有了这批火炮战船，就能抢先开始熟悉、熟练操船、演练火炮射击，为朝廷储备海军人才，等朝廷陆陆续续自造火炮战船装备后，就能有足够的海军人才……”</p>

“燕王，你就不怕朝廷海军超过东番吗？”蓝玉笑看朱棣。</p>

其实他想问朱老四，就不怕朝廷海军强大后，与他燕藩海军为敌吗？</p>

这种话肯定不能直接问出来。</p>

但他相信，朱老四肯定听懂了。</p>

朱棣笑笑，看向前方战场。</p>

砰！</p>

就在此时，前场战场，一枚弹丸击中最后一艘吕宋风帆战船桅杆。</p>

桅杆断裂，战船速度瞬间降慢。</p>

朱棣转头吩咐：“传令徐宪昌第二护卫舰队，停下来收拢俘虏，严格按照我军对待俘虏的要求！”</p>

话罢，朱棣看向蓝玉，“永昌侯，燕藩海军需要来自外部的动力。”</p>

他不怕朝廷超过。</p>

自从剿灭海盗后。</p>

俞靖这群家伙，眼睛都快长天上去了。</p>

虽然不缺内部动力。</p>

这群家伙，天天喊着提升火炮威力、提升战船速度。</p>

但缺少来自外部的压力。</p>

只有一个强大的对手在旁边，才能鞭策燕藩海军，迎难而上！</p>

成长为真正的蓝水海军！</p>

大英帝国的海军为何强？</p>

是因为，大英帝国的海军，在崛起的过程中，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在这个过程中，练就了其皇家海军的传统精神。</p>

燕藩海军，相比后世的皇家海军，在传统精神方面，还差太远。</p>

他是个军人。</p>

知道精神培养、传承的重要性。</p>

未来，一旦燕藩和大明产生摩擦。</p>

大明庞大的体量，一定会给海军造成很大压力。</p>

这是好事。</p>

在这个过程中，俞靖等人才能真正成长，磨练出真正蓝水海军的精气神。</p>

陆军的军魂兵魄，随着北征，已经塑造成形。</p>

但海军还差远了。</p>

看似风光无限，海军将士们咋咋呼呼，可全凭技术优势。</p>

失去技术优势，和一个强大对手齐平，甚至被反超时，若是依旧能迎难而上，坚韧不拔挺过来。</p>

那时，才是一支真正的蓝水海军。</p>

想长久立足四海之上。</p>

没有一种精神传承，单凭技术优势，不可能！</p>

技术是很容易被超越的。</p>

可一种精神传承，很难被效仿。</p>

打下中央吕宋地区，开始边吞并整个吕宋，边建设吕宋期间，他就会把俞靖派出去，去向深蓝探索。</p>

先去凶险的自然环境中磨练海军精神。</p>

……</p>

朱棣思考时。</p>

其他人也在琢磨朱棣的话。</p>

舰队率领一千多艘海商商船，迅速越过战场，继续向马尼拉海湾挺近。</p>

战场距离马尼拉海湾不过三十里。</p>

一个时辰后。</p>

庞大的无敌舰队，浩浩荡荡冲入海湾内。</p>

海湾岸边，盯梢的吕宋斥候，骑着矮小的战马监视跟随。</p>

当天中午。</p>

舰队在海湾内，一处最佳停泊点靠岸。</p>

一个镇，又五个混成协将士以及火炮、骑兵战马、辎重，在人声鼎沸的号令中，堂而皇之登陆吕宋中央平原。</p>

朱棣在忙着安营扎寨。</p>

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下船后，好奇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环境。</p>

目视所及，一望无际的大平原。</p>

南侧是郁郁葱葱的红树林。</p>

草长得郁郁葱葱。</p>

如果不是温度太高，一时间，都以为来到了塞北草原。</p>

响动惊动了，草丛中觅食的动物。</p>

兔子、飞鸟，还有各种从未见过的动物，慌不择路逃窜。</p>

朱元璋弯腰，扒开草丛，用手抠了一把泥土，群臣注视中，两只手搓了搓泥土，点点头。</p>

摊开手后。</p>

伸出食指在掌心沾了点泥土，放入口中品咂，随即笑着自言自语：“这是块难得的膏腴之地啊！”</p>

土壤肥沃，远超朝廷产粮最大的湖广、江浙地区。</p>

据老四说，这块平原的面积十分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