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宴席，庸俗的宾客，刻意的吹捧。</p>
这顿饭吃得方重勇直打哈欠。</p>
此刻的开封城毕竟还不是北宋的汴京，自然是比不得长安、洛阳，甚至不如凉州。</p>
从开席到酒过三巡，万花楼的鼓乐舞蹈都非常一般。对于见多识广的方重勇而言，是一种视听上的折磨而非是享受。</p>
“节帅，奴家给您敬酒了。”</p>
白衣飘飘的李季兰不动声色走上前来，跪坐到方重勇旁边。</p>
她不敢说自己叫李季兰，反正今夜只当是有一条狗会趴在自己身上。</p>
正在给方重勇敬酒的江无烟一脸错愣，随即眼中一丝寒光闪过。</p>
眼前这个穿白衣的小婊砸，明明看到自己正坐在方重勇怀里调情，还敢上前来敬酒，什么意思啊？</p>
不会是来暗杀的吧？</p>
江无烟一脸警惕的看向方重勇，看起来像是吃醋的模样，实则在暗示要不要找个借口把李季兰拉出去噶了。</p>
她今日来此，就是镇场子的。</p>
保护方重勇的安全，防着有人下毒或行刺，顺便做一些方重勇不方便动手的事情。</p>
“你去给诸位刺史敬酒吧。”</p>
方重勇用事先约定好的话吩咐江无烟道。</p>
“阿郎好坏，人家想陪陪你嘛。”</p>
江无烟一边笑骂娇嗔一边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袖口轻轻拂过方重勇的酒杯，已经在里面下了药。</p>
“把这小婊砸迷晕了让奴审一审，肯定能审出点东西来的。”</p>
江无烟亲吻方重勇的耳朵，小声嘀咕道。她随即端起酒杯，装模作样的给离方重勇最近的车光倩敬酒。</p>
后者刚想说话，被江无烟那双充满英气的眼睛直视警告，顿时苦笑，连忙端起酒杯只管饮酒。</p>
看到方重勇如此油腻的跟怀中美人调情，又亲又摸的，李季兰顿时感觉眼前有一大堆蟑螂似的，一步也不肯靠前了。</p>
“你这歌姬是何道理，到底要不要给节帅敬酒？”</p>
阎伯钧冷哼了一声，言语中带着不悦之意。</p>
李季兰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到阎伯钧正一脸焦急之色，冷硬的心顿时软了一大半。</p>
罢了罢了，今日坊间只有无名歌姬卖身求荣，并无才华横溢的李季兰卖骚献媚。</p>
“咦？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啊，来来来，坐某身边来！某身边的垫子特别软！坐上面特别舒服！”</p>
方重勇一副兴奋莫名的样子，拍了拍身边那个原本江无烟在坐的软垫，对李季兰说道。</p>
李季兰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了一眼阎伯钧，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只好无奈坐下。</p>
她端起酒杯说道：“节帅，奴家仰望节帅文治武功，敬您一杯。”</p>
李季兰正要将自己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却见方重勇摆了摆手道：“别啊，喝你那杯没意思，要喝就喝我这杯。共饮一杯酒才有意思嘛。”</p>
方重勇的目光在李季兰胸前不断扫过，还将左手搭在对方柔若无骨的肩膀上。</p>
觊觎与亵玩之意表露无遗！</p>
“节帅，这……”</p>
李季兰恶心得想吐，心中大声呐喊：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油腻下头的男人啊！</p>
你又不是没有酒杯，大家自己喝自己那杯不就好了？</p>
你让我喝你这杯，岂不是让我喝你的口水？</p>
好恶心啊！</p>
“小娘子，今日我们节帅高兴，伱求什么事情，哪怕平日里他不会答应的事情，今日也会答应的。</p>
但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扫了我们节帅的兴致，那么平日里他不会做的坏事，今日也会做的哦。</p>
你考虑清楚啊！”</p>
一旁的车光倩在旁边添油加醋威胁道。</p>
“怎么，跟本节帅同饮一杯酒，还辱没你不成？</p>
你叫什么名字，你什么身份，你跟谁混的？”</p>
方重勇瞪大眼睛质问道，语气已然不善。</p>
正在这时，已经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摆着很多小茶碗的陆羽走上三楼，一来就看到方重勇在逼李季兰喝酒。</p>
他心中暗道不妙，连忙端着一個装着半碗茶的茶碗，走上前去劝说道：</p>
“节帅，您消消气，先饮一杯茶。</p>
这茶可不简单，茶水乃是取自汴州山泉，茶叶是取自节帅最喜欢的夔州云雾，煮茶的炭火都是去处了油污的，茶饼特别烤制非常均匀。</p>
无论如何，请您先饮一杯再说。”</p>
此刻的陆羽语速又稳又快一点也不磕巴，感觉之前的结巴像是装出来的一样。</p>
“茶，是要慢慢喝的；酒，也是要慢慢喝的。</p>
你说是吧，小娘子。”</p>
方重勇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季兰说道，完全把身旁的陆羽当做隐形人。</p>
陆羽无奈的瞥了李季兰一眼，又看了看宴席上的阎伯钧，以及在远处站如喽啰压根不能上桌的刘长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p>
人生路，都是自己选的啊！</p>
他慢悠悠的退到一旁，该劝的也劝过了，该帮的也帮过了，有些人，就是拦不住她一心作死。</p>
还能怎么样呢？</p>
陆羽不想说什么了。</p>
李季兰回过头看了一眼阎伯钧，发现对方正在对自己点头示意。</p>
她强忍住心中的恶心，端起方重勇的酒杯，猛灌一大口，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p>
“诶！这就对了嘛！</p>
来来来，喝茶喝茶！听说这是好茶啊！</p>
呃，你是那个谁来着？算了无所谓了，你明日到汴州府衙找我便是！”</p>
方重勇指着陆羽说道。</p>
“谢过节帅。”</p>
陆羽叉手行礼道，心中暗叹方重勇心如明镜。他都还没开口呢，对方就知道自己是来干啥的了。</p>
方重勇那粗壮的胳膊一把将李季兰搂在怀里，一边粗鲁的在对方身上抚摸揩油，一边指着席间的菜肴道：“小美人，你想吃啥，本节帅给你夹菜！”</p>
听到如此下头的话，李季兰差点直接恶心吐了。她用力推了推，却发现被方重勇搂得严严实实的，动都不能动，于是放弃了挣扎。</p>
方重勇故意在她耳边吃菜吃得嘎嘣嘎嘣，嘴巴还吧唧吧唧的作响，李季兰一身恶寒，感觉有一只硕大的蟑螂在自己脸上爬来爬去。</p>
在这样惊恐的气氛下，她却感觉越来越困，似乎是酒劲上来了，然后软软的靠在方重勇怀里，什么恶心也顾不上了。</p>
看到李季兰被迷晕了，江无烟走上前来扶住李季兰道：“节帅，这位小娘子醉了，奴扶着她去府衙休息。”</p>
“嗯，去吧。”</p>
方重勇端起陆羽送来的茶碗，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p>
他对陆羽竖起大拇指道：“果然好茶！”</p>
可陆羽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个！</p>
他知道李季兰平日里就是酒鬼，酒量甚好，怎么会喝一杯就醉了呢？一看就是有人在酒水里动了手脚！</p>
陆羽不动声色跟着江无烟来到二楼，然后拦住对方的去路道：“这位娘子，李季兰是在下多年好友，可否让在下带她回驿馆休息呢？”</p>
“呵呵！”</p>
江无烟冷笑一声，压根不想废话，直接单手瞬间伸出，抓住陆羽的胳膊往怀里轻轻一拽，随即腰间发力，将对方迅猛推出！</p>
陆羽连连往后退了十几步，一直退到背靠一根房柱卸下所有力道才停下来，浑身肌肉疼痛，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只老虎猛推了一把！</p>
艹！这踏马什么气力啊！</p>
陆羽心有余悸！这得亏是面前女子没有杀意，若是有杀意，刚才那一招就能直接杀人了！</p>
他之前看到此女被方重勇搂在怀里卿卿我我的，像是连骨头都没有。没想到四下无人之时，气力居然能大成这样！</p>
“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要不然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江无烟丢下一句狠话，扶着李季兰便走，很快便消失在陆羽的视野当中。</p>
楼上，方重勇看到江无烟已经扶着李季兰走了，于是便对席间众人说道：“酒喝得差不多了，本节帅还有事，先告退了，你们慢慢喝。”</p>
随即起身便走，封常清、车光倩等人，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p>
剩下的几个州刺史州司马，只有阎伯钧面色阴晴不定。</p>
还有一旁的刘长卿嘴角露出冷笑。</p>
……</p>
汴州府衙书房里，方重勇正看着江无烟，等待她的回话。</p>
“宋州刺史李嘉祐年富力强，很好色而且自负，心里应该没有将阿郎当回事。</p>
妾身给他敬酒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胸前衣服的缝隙在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