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基哥的脚步静悄悄</p>

阳春三月，长安郊外，广运潭上，到处都是游玩的画舫。</p>

初唐诗人刘希夷，便在《相和歌辞·江南曲八首》中写道：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p>

骚人墨客，达官贵人，租一艘画舫，请几个歌姬舞姬，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在士大夫圈子里，乃是十分风雅且有情调的娱乐方式。</p>

也诞生了不少诗歌名篇。</p>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游客们脸上都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他们丝毫没察觉到，如今河北、河东、河南等地，已经是烽烟遍地。</p>

他们欣赏着歌姬吟唱诗句，煮着美酒，吃着佳肴，说着有趣的段子，观看窗外的山清水秀。</p>

此时此刻，广运潭岸边一艘超大的画舫的船舷边上，高力士将一张毛毯轻轻的搭在基哥的双腿上，然后退到一旁，一言不发。</p>

“力士啊，前方战况如何？”</p>

双目直视广运潭河面的基哥忽然开口询问道。</p>

“回圣人，一切还好。”</p>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说道，弯着腰，都不敢跟基哥的目光对视。</p>

“还好？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p>

基哥转过头看着他，语气不善，颇有些责备的意思。</p>

“河东，河南，都还好。”</p>

高力士依旧是语焉不详，不肯将实情相告。</p>

“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p>

基哥长叹一声，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p>

他的面容看起来比从前苍老了不少，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显然是被包括河北叛乱在内的一系列事情搞得心力交瘁。</p>

“方国忠在榆次县以东的山道上，大破贼军蔡希德部。后者退守井陉关不出，算是暂时解除了太原之危。”</p>

高力士逐词逐句的慢慢介绍，生怕自己说错话刺激到了基哥。</p>

沉默了很久，基哥这才长叹一声道：“方氏父子皆良将也。”</p>

斟酌了一下词句，高力士回道：“确实如此，方有德在河南也多次以弱胜强，袭扰贼军粮道。至今皇甫惟明尚未组织大队兵马攻打洛阳。”</p>

“能打有什么用！朕要的是听朕指挥的人！要是不听朕调度，越是能打，越是祸害！”</p>

提起方有德，基哥瞬间就破防了。</p>

高力士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基哥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p>

“河西陇右二镇精兵，爬也该爬到长安了，为何至今依旧没有动静呢？”</p>

基哥忽然想起这一茬来。从凉州到长安，有官方修建的驰道，以普通旅客的速度来算，走一趟需要十八天，若是行军，则速度更快。</p>

而斥候快马传信，途中驿站不断换马，中间完全不停的情况下，走一趟只需要三天。</p>

河北叛乱已经接近两个月，西边的精兵也早就该到了。</p>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河西与陇右的边军，压根就没动身！一里都没有走！</p>

“圣人，二镇的节度使皆上书，说吐蕃人在西边蠢蠢欲动，调兵恐有倾覆之险。”</p>

高力士一脸无奈的解释道。</p>

基哥不说话了，这个时候无能狂怒，没有任何意义。</p>

“回宫吧。”</p>

基哥顿时感觉意兴阑珊，没有游玩的兴致了。</p>

在他看来，河北的皇甫惟明翻不出什么浪来，真正的问题，在于方氏父子。</p>

他们的威胁，比河北叛军大多了！</p>

方重勇如今在想什么还不确定，但若是倒向李琩那边……那就很不妙了！</p>

基哥正在心中酝酿一個大计划。</p>

“王忠嗣什么时候可以到长安？”</p>

基哥站起身，眺望远处碧绿的广运潭河面询问道。</p>

“王忠嗣之子王彦舒已经入京，圣人倒是不必怀疑他的忠心。”</p>

高力士为王忠嗣辩解了一句。愿意提前让儿子来长安打前站的武将，多半是没有什么复杂心思的。</p>

当然了，也有那种不在乎家眷子嗣性命的狠人，王忠嗣究竟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p>

“让李光弼带着赤水军去河东，帮方国忠守太原。”</p>

基哥忽然对高力士下了一道令人疑惑的圣旨。</p>

“圣人，这是……”</p>

高力士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派人给王忠嗣下一道密旨，李光弼若是不去河东，那就让王忠嗣清洗河西边军高层，能换的统统给朕换下来！”</p>

基哥狠狠的紧握双拳，面色狰狞。</p>

高力士连忙躬身行礼道：“圣人息怒，奴送您回宫后马上就去。”</p>

他在心中哀叹，圣人真的老了。</p>

圣人奈何不得方氏父子，就要把气头出在别人身上，曾经那位敢在逆境中政变夺权的天子，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欺软怕硬的懦夫。</p>

不过高力士依旧没搞明白，基哥让李光弼带赤水军去河东做什么呢？</p>

……</p>

啪！</p>

孙孝哲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p>

他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义父史思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回到秀荣城以后，史思明不但不安慰他，反而还打耳光，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p>

“蠢猪！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猪！连这样粗浅的反间计都看不出来！</p>

蔡希德要反了！他要反了你知不知道！”</p>

史思明对着孙孝哲破口大骂道，气得浑身颤抖。</p>

他突然毫无征兆的拔出佩刀，对着孙孝哲就一刀劈过来。</p>

“义父！快停手啊！蔡希德那狗贼与官军有勾结，他是故意要败的！真的不管我的事啊！”</p>

孙孝哲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躲避着史思明的劈砍，慌忙不迭的跑出城楼签押房。一直追出门口，史思明这才将刀收回刀鞘。</p>

“这下糟了。”</p>

史思明忍不住叹了口气。</p>

他来到地图前，双眼紧盯真定、井陉关一带的位置，眉头紧锁。蔡希德投降不要紧，无非是数千兵马而已，史思明是亏得起的。</p>

可是他要把井陉二关献给方重勇，以为晋升之阶，那就很不妙了。</p>

井陉关一破，河北西边门户大开。只要有一万精兵，便可以在河北腹地来回纵横。</p>

这已经伤及河北叛军的根本了！</p>

为了挽救败局，史思明不得不撤出河东，通过走飞狐陉回到河北，与官军在河北腹地厮杀。</p>

这样做性价比极低！</p>

该如何破局呢？</p>

史思明立刻派人叫来了他的谋主李史鱼。这一路攻城略地，都是李史鱼在帮他出谋划策。</p>

不一会，一个年近五旬，相貌精瘦，身材普通，穿着锦袍，留着长须的男子来到签押房，此人便是李史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