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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王主簿正等得着急:“派去的人早该到了,怎么卫所怎么还没答复?”
齐驿丞坐在后首摇了摇头:“近年来卫所军武备废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临山、观海两个卫所皆没消息……会不会是咱们派去的人被拦截了?”
王主簿赶忙喊人:“来人!”
“王主簿休急。”齐驿丞看了看天色:“或许援军路上有事延误也未可知。这样吧,老夫家中还有一艘大船,让我儿齐茗带胥吏家丁,再往两卫去求援,如何?”
王主簿深深地看一眼齐驿丞:“好。”
陆淇此时正和陈银儿一起在芦荡里干活,江岸上有不少芦苇灌木,晚上倭寇来时若藏在里面,难以发现,必须清理掉。
工程量实在太大,陆淇和王氏族人于是发动了城内的百姓一起来做,此时已经收拾出一片空地。
正忙活着,突然看见水门大开,一艘眼熟的大船从里面出来,果然齐茗就正站在船头。
见陆淇在岸上,齐茗连忙让后面摇橹的家丁靠近岸边:“陆兄在此!陆兄快上船!”
“什么?”陆淇疑惑地放下手里柴刀。
齐茗趁离岸近,一把将陆淇拉到了船上。
“诶!”
陆淇不及防,猛地被他拉去,正摸不着头脑:“齐兄你这是?”
陈银儿眼见她被拉走,沿着江岸一路追去:“夫君!夫君!”
“族中已经传来讯息,命我父子速速抛弃产业,离开余县。而家父言身既在衙门,虽职轻权小,又岂能轻擅离去,辜负了这一方百姓。
因此命小弟驾船,带胥吏往临山观海两卫所求援。”齐茗眼神黯淡,轻声说道。
越过他看去,正是刚才城楼上见过的胥吏,正朝他作揖:“陆师爷。”
陆淇一下子就明白了——齐驿丞自己不想临阵脱逃,又怕最后城守不住,于是让儿子驾着船去求援,实际上就是找个借口让他赶紧跑。
“陆兄如此大才,且功名未竟香火未传,岂可轻死于淖泥中?一起走吧!”齐茗认真地看着她。
陆淇一瞬间真的有想要跟他一起逃跑的念头。
但是回顾江岸,她能跑掉,那些百姓们怎么跑得掉呢?
江岸边干着农活的百姓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迷茫,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跑?纵使跑到天涯海角,哪里又有尽头?
收回视线,陆淇郑重地对齐茗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齐兄!今日的援手,筠铭记五内!
是啊,大难当头,谁不想活下去呢?只是吾所欲者,有甚于生;吾所恶者,有甚于死!
吴知县对陆筠有知遇之恩,今日正当报答之时!”
一番话说得齐茗心神俱震,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陆淇让家丁再把船靠近岸边,陈银儿正沿着江岸一路追来,见状忙伸手,陆淇一把拉住,将她也拉到了船上。
“呼,呼,夫君,这是怎么了?”陈银儿大喘着气。
陆淇重重地拥抱了一下陈银儿。
“我深知齐兄人品端方,是个磊落君子。我此去后了无牵挂,唯有吾妻陈氏……今后就拜托齐兄帮忙照顾了!”
“!!!”
陈银儿瞪大眼睛:“什……”
齐茗长揖施礼,双手有些颤抖。
趁船还未离开岸边,陆淇转过身,猛地朝那边一跳,落进芦苇从里。
“夫君!”
陈银儿猝然回头,正要追到岸上去,被齐茗一把揪住了袖子。
“干嫂休去!”齐茗眼底通红,不忍见这爱恨别离。
“干嫂可知……陆兄这是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你了,你千万莫要辜负了陆兄的这颗真心啊!”
“干叔叔快别说了。”陈银儿把他的手甩掉:“妾与他乃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今日若夫君有什么不测,妾也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