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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这句话说完,毛利小五郎的表情都随之空白了。
而唐泽这句颇为诛心的话,也不是为了刺激他,也有部分是有感而发。
开设着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的妃英理,是非常厉害的律师,号称100胜利,从无败诉记录的“律政界女王”。
一个顶尖律师的收入,一个从不打败仗的顶尖律师的收入,是按天上班打工的工作族很难想象的。
然而就算是收入到了这个层次的妃英理,也是不可能供得起一个赌徒的。
对赌徒而言,再多的收入和储蓄,都约等于0,因为久赌必输,而赌徒们是不存在“赌几次就收手”的情况的。经历过、见识过那么多几百上千万金钱吞吐的赌局,金钱在他们眼中渐渐就成了一个数字,他也真的会把赌博,当成和炒股一样,“能赚一些钱的经营和投资”。
正是这种心态,促使他们不论在这个巨坑里跌落多少次,一旦手里有了钱,他们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试图靠赌博翻本。
沾了赌就无法脱身,总有一种蠢动会在他们的脑子里生根,然而,久赌必输,绝无赢家。
这个行当利用了人性的薄弱之处,才会让坐庄的人赚得盆满钵满,以至于发展到一些地方拿它当支柱产业的程度……
“您以前是做过刑警的,而且是认认真真进入警校,接受过系统培训的警察。”唐泽认真地注视着毛利小五郎的双眼,“您曾经也是为了保护民众出生入死的人,离开警队之后选择成为侦探,想必也有长期的警察生涯带来的影响……为什么,这样一位警察,要放任自己的人生滑落到这等地步呢?”
唐泽这句话有一部分,是真心地在发问。
毛利小五郎,并不是因为什么职业上的疏忽或者过错,狼狈离开曾经的岗位的。
虽然都有长期饮酒史,他和唐泽上辈子的情况有很大区别。
唐泽会酗酒,主要是因为没什么求生欲望。一个活跃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每日与谎言和危险共存的人,突然之间成了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废人,个中打击,很难简单概括。
那么毛利小五郎呢?
听见他的这个问题,毛利小五郎神色异常黯淡。
他翻出香烟盒,磕出了一根烟,缓慢地拿起打火机,用了两三次,才成功将烟点燃了。
“……好吧,你们没在开玩笑,小兰是很认真地在担心我,我已经感受到了。”在烟雾缭绕中,他这样闷闷地说,“不过,说几句大叔的废话,年轻人也许很难体会……你有没有过,自信自己能做得很好,自以为自己已经付出了许多,没有得不到收获的道理,然而真的事到临头却把事情办的一团糟的体验?”
里子一点都不年轻的唐泽,看着他那在阳光和烟气中尤显得萧索的疲态,稍微有点明白现在的节奏。
看来毛利小五郎被他的这几句话说得,开始想要倾诉中年危机问题了。
“你说的没错,我曾经是个警察,而且不是我自夸,我做得还不赖。”毛利小五郎笑了两声,笑声中满是自嘲之意,“所以我以为,我也能做个好侦探,能做个好父亲和好丈夫,我自顾自地认为,以前做不到是因为忙碌的警察生活,让我无法把精力留给家庭,认为我和英理的关系越来越生硬,是我无法平衡家庭和工作的关系。然而真的等我不再当警察之后……我才发现,有的人天生就是不擅长做一些事的。”
失去了工作这个理由,甚至夸张点说,借口,他恐惧的发现——
有的人,真的是学不会维持亲密关系,学不会经营好一个家庭的。
“所以,您就开始喝酒了?”听到这里,唐泽稍微接收到了一点对方的意思,“为了逃避这种残酷的现状?”
“是啊……你就当这些都是我这个失败大叔找到的借口吧。”咬着烟嘴,毛利小五郎含混地回答,“我和英理关系破裂,主要的责任在我。从警队辞职之后,我随意地做着侦探,接不到多少委托,赚的钱还抵不上楼下咖啡馆的租金,然而我的事务所就在自己家楼下,这些都被英理看在眼里。
“她的事业越做越大,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有声有色,而我越来越像个不入流的私家侦探。我感到不适应,感到痛苦,我和她争吵得越来越多,偏偏事务所就在自己家楼下,于是越来越感到压力,越来越不敢回家,慢慢就……”
他深深吸气,将烟草苦涩的气味数吸进肺里,感受到喉头的干涩,微微闭了闭眼睛。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