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当时被吓得慌了神,也不及细问林冲犯了何罪,便带着锦儿急急赶到陆谦家中,又被引到一座楼上,但到了楼上却不见林冲,而陆谦派来的人只叫林娘子在此喝茶等候,便自下楼去了。
林娘子等候多时不见林冲到来,心中焦急,不免口渴,便喝了几口茶水,不想立时便觉浑身乏力,正自思不对之时,那高衙内却从外间进来,直向林娘子扑将上来。
锦儿见势头不对,林娘子又走不动,只凭自己定是争执不过那高衙内,便急忙逃下楼去喊人,但此时陆谦家中已经空无一人,锦儿到处寻不到人,便急向回赶,只因徐宁家住的近,锦儿就跑到徐宁家中求救。
徐宁正巧在家,听了锦儿的哭诉,不由大怒,当即与锦儿火速赶到陆谦家里。
待等冲到楼上,林娘子却仍在死命挣扎,只因那高衙内也未曾想到林娘子竟是如此烈性,再加终日纵情酒色,早被掏空了身子,实在虚得恨,所以还未得手。
高衙内正自烦恼得不了手,突见徐宁冲了进来,知道徐宁是林冲好友,为人又极是刚直,武艺也高,不由吓得浑身冒汗,急忙跳窗逃走了。
徐宁此时已经明白了一切,定是陆谦与高衙内合谋,陷害了林冲不算,还要再次企图玷污林娘子,徐宁自是怒不可遏,当即将陆谦家砸个粉碎,又护送林娘子回家。
王伦听说竟是徐宁救了林娘子,也是没有想到,看来这徐宁倒真是个仗义之人,但如此一来,却再次坏了这高衙内的好事,只怕徐宁也要跟着倒霉,王伦便让时迁再去查探徐宁的消息。
只是时迁接连查了两日,却倒也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林冲在开封府大牢中被押了三天之后,便由开封府差了两个防送公人,分别是董超、薜霸,押送着林冲出了开封府。
林娘子、徐宁以及林冲的岳父张教头,还有林家一众邻舍,早都在府门前等候,见林冲出来,便同两个防送公人一起接到州桥酒店里坐下。
张教头拿了银两给那董超、薜霸,让二人自去吃酒,林冲则与林娘子、徐宁、张教头同坐一桌,众人半晌相对无语,林娘子已是哭得双眼红肿,锦儿只得在一旁低声相劝。
林冲忽地一声长叹,站起身来,向着张教头长揖到地,恭声说道:“林冲自幼孤苦,从军后得蒙岳丈大人多方维顾,才得以在军中立足,后来更是得岳丈垂青,将令爱下嫁于我,我夫妻二人共渡数载,恩爱有加,娘子贤良淑德,从无半分失德之处,得妻如此,实是林冲此生之大幸。
只是林冲此次身遭横事,刺配远恶军州,此一去山高路远,不知可还有命回来,而娘子正值青春年少,不可为了林冲,耽误自家终身,今日我愿写下一纸休书,断了夫妻关系,任从娘子改嫁,林冲远去也可心安。”
张教头见林冲要写休书,哪里肯让,直气地大声喝道:“林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虽然遇了横事,但世人哪个不知你是遭人陷害。
这沧州虽远,但也不是天边,终是会有归来之日,我的女儿我自会领回家去,我家中也还有些余财,尽可度日,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等你便是,写的什么休书。”
徐宁也劝道:“林兄这是何苦,你虽然在外,但尚有我等一众好友以及左邻右舍,定会尽力维护,保一家老小,你但可放心。”
林冲此时已经知道徐宁搭救林娘子之事,当下执手相谢,一众邻舍也来相劝,但林冲心意已决,便让店家取来纸笔,便要写下休书。
林娘子见林冲要写休书,当即一把扯过,撕得粉碎,说道:“你若敢写,我便一头碰死!”
林冲素知妻子性格,虽然平日里向来是温柔顺和,从不与人争执,但其心中却自有定数,遇事但凡拿定主意,便决不更改,而且定会说到做到。
此时林冲见妻子撕了休书,又放下话来,便不敢再写,当下握住妻子双手,双眼含泪说道:“娘子,你我夫妻数载,心意互通,你也知我为何要写这休书,我遭这横事,皆是因那高衙内设计陷害所致。
而我此次被刺配沧州,那高衙内知我不在,定会再来相逼,那时定要坏了娘子名节,我写下休书,就还了娘子自由之身,娘子便可随岳丈还乡去,寻个良善之人嫁了,彼时那高衙内鞭长莫及,便可保了娘子周。”
林娘子不待林冲说完,便道:“不用你说,我自知道那高衙内贼心不死,我一早就与父亲商议妥了,现在父亲已经辞了官,家中细软也早已收拾妥当,你今日走,明日我便与父亲回乡去,你只管放心去,我自在家中等你,十年不回,我等你十年,一生不回,我等你一生。”